这是父子两人第一次对练，张虎想要在张铁离开前，尽量让他多学一些东西。
这小子打铁是一把好手，可他从小到大却连鸡都没有杀过……若是就这样跟着王家人一起出去，他遇到危险只怕连出手都不敢，只有死路一条。
在这种吃人的世道下，若是无法自保，那就只能任人宰割。
看似天下太平的中原，实则处处皆有危机。
山贼，流寇，饥民，瘟疫……
极为有限且贫瘠的物质资源，让古代社会充满残酷的竞争。
想要逃避这种竞争，要么像个农民一样守着一亩三分地，看着天老爷的面子讨生活。要么就在这混乱的世道上，做别人的一条狗，甘愿受其驱使。
否则，只能过着刀口上舔血的生活。
张虎只是一个沦落到北地的铁匠，能留给儿子的东西并不算太多，只好尽力将自己的经验，多教一些给他。
父子两人在铁匠铺前，伴着昏暗的灯光和暗淡的天色，你来我往的对战着。
片刻后，张夫人和小谷子走到铁匠铺里，见到两人刀剑无情地你来我往，吓得脸都白了。
好在张虎和张铁及时停手，让这一段序曲就此告一段落。
张铁满头大汗地将长柄大刀放下，喘着粗气地看着张虎，一脸地感叹：“爹！你这身手太厉害了……我连碰都碰不到你身上一下。”
“废话！你当我四十多年的饭是白吃了不成？”反观张虎，浑身却轻松异常，似乎一点汗都没有出。
张铁不得不佩服，摇摇头，叹道：“真不愧是老当益壮。”
“要不你还是留下来吧，我把身上的这些本事，全都交给你。”张虎还是忍不住说道。
他试图挽留一下张铁，却也知道根本是无济于事。
果然，张铁斩钉截铁的摇摇头，说道：“我已经答应人家，就绝不能反悔了。”
“铁哥，你明天要带我一起走吗？”小谷子急忙问道。
闻言，张铁拍了拍小谷子瘦弱的肩膀，说道：“等我下次回来再带你一起闯天下！你吃的太瘦了，好好跟着我爹学打铁，顺带把自己吃得壮实一些。”
“嗯……我会的！”小谷子郑重地说道。
一想到张铁明天就走了，小谷子的眼里忍不住流出大滴大滴的眼泪，哭着道：“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接我！”
张虎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跟张铁没有几天相处的李娘，也忍不住红了眼。
这一顿晚饭本应是最丰盛的，可吃得全家都没有什么胃口。
深夜时分，张虎全家都各自睡去。
小谷子眼角带着泪痕，整个人都瘫在床上呼呼大睡……这小子睡着前，忍不住又抱着张铁哭了一顿，哭得稀里哗啦的，费了半天劲才哄住。
张铁躺在旁边，按理来说已经疲乏不已，却怎么也睡不着。
到了半夜的时候，张铁听着屋外传来一些动静，好奇地从床上起来，小心翼翼地去到外面。
从铁匠铺里传出来阵阵打铁声。
此时此刻，同样睡不着的老铁匠，又挥舞起白日的铁锤，将那柄稍有些缺口的长柄大刀，重新打造修复了一下。
张铁躲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父亲。
那红色的火焰，挥舞着铁锤的身影，在未来，将会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再也无法忘记。
……
过了一会儿，李娘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在路过张铁的身旁时，却没有注意到藏在角落的他，而是直接去到铁匠铺里。
“已经这么晚了，早点歇息吧。”李娘宽慰地说道。
夜风渐凉，李娘将房内带来的衣服披在张铁匠的身上。
张铁匠没有回头，仔细地用磨刀，磨洗着手中的刀刃，有些疲乏地说道：“这老家伙，这是我打第一把兵器，十几年前马匪远比今天要猖狂多了……我提着这把刀，起码杀了有几百的马匪。这么多年，老家伙一直没让我失望过，我想铁子走的时候，把它也一起带走。不过这刀有点重，但这小子身体向来结实，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对了，给他准备的衣服和干粮都备齐了吧？”张虎骤然问道。
闻言，李娘点点头，笑着反问道：“不是你亲手给他准备的吗？这时候，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哎，看我这记性，老糊涂了。”张虎忍不住笑道。
李娘轻轻地靠在账户的身旁，说道：“要老，我陪着你一起老……”
两位已然不惑的中年人，将头轻轻地靠在一起。映着旺盛的炉火，他们的影子像是画一样地映在墙上。
在不远处角落的张铁，静静地看着他们，心中眷恋地说道：“爹，以后有李娘陪着你，我放心多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的清晨时分，天都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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