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你来说可能是那样吧……难道几百年前就被打入炼狱的我,也会回到那里?”
陈简的思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就像一辆脱轨飞出的火车,本在迅速运作的大脑顿时陷入无意义的空转,他忽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麻痹了。
疯子的这些话看上去在讨论地点,实际上是一个时间问题,关键在于,炼狱的时间究竟能否纳入常规意义上的“时间”范畴?
对于人而言,时间最显现的作用便是度量生命长度,可犯人们在炼狱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人曾经是时间的观测结果,现在却成为了它的体验者,两者融为一体,时间还是时间吗?
陈简理不清其中的逻辑关系,他越想越乱,觉得整件事从根源上便无法理解,就像二维生物企图理解三维空间其结果必然无疾而终一样,他的先验知识架构已然无法探索炼狱的时空观,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存在已经被某种更高维度的视角看穿,那个视角拥有他们世间的全知全能,是他们的“上帝”。
不寒而栗的不悦塞满胸膛,如果黄哀眠还在,陈简兴许能和他谈论关于维度的科学,可身边只剩下疯子、白夭和那个始终唯唯诺诺的羽民。
他从未感到如此孤单,脑海中忽然闪过艾米莉·狄金森那句家喻户晓的诗句——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是啊,当初如果没见到黄哀眠,或者那家伙没有自报家门,那些前世的记忆说不定就此沉淀。有些时候,忘却也是幸福。
陈简的呼吸变得迟缓,这一细微的变化引得疯子注意。
“罗斯,你怎么了?”
陈简的肚子恰逢时宜地响了起来。
“饿了。”他简短地答复。
“我也有些饿了。”疯子用力拍打船身,“来,捕鱼!”
船忽然摇晃让白夭生气,她立刻喝道:“喂,你们小心点!”
“明白!”
疯子笑嘻嘻地说着,同时弯腰将脑袋凑到船外。
“哎呀!”他叫道,“罗斯,快看!这儿鱼还真多,我都没注意。”
陈简看向船身。
吃水线底下聚满了小鱼,它们有着菱形的身体,锋利而光亮的鳞片非常张扬,看上去不是好惹的种类,这些鱼儿正瞪大呆滞的双目,野性趋势它们行动,渴望吃掉船上的人。
“看起来很危险啊。”陈简一边说着,一边从船里掏出船篙,慢慢将它放入水中。
也不知这些缺少智力的小鱼把船篙误认为是什么东西,总之它们群起而攻之地聚到篙尾,用相对木杆而言并不锋利的牙齿拼命啃食,很快,意识到这不是食物的鱼再次围到船边,后继扑来的鱼则填补刚才的空缺,过了很久,先前围堵船只的鱼好了伤疤忘了疼,再次冲去啃食船篙。
海中上演了一场循环往复的、愚昧的捕食秀,而船篙尾端仅仅多出了一些细小的划口。
“它们为何不咬船身?”疯子问。
“你还希望它们咬?”
“总得弄清缘由吧。”
“船由山腥木打造。”白夭不知什么时候溜达到他们身边。
陈简看到羽民还坐在船尾。她正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仿佛在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让他感觉有些不爽。
“我知道!”疯子拍掌道,“是有血腥味的木头。”
“是,”白夭点头,“海水里的东西都有血腥味,这些鱼只会攻击不慎进入海中的人,也就是说,它们只吃不散发血腥味的东西。船篙可能就是给它们吃的,免得有些鱼头脑发昏,吃船。”
“看来原住民已经安排妥当了。”陈简佩服地说道。
“浅海没什么危险,麻烦都在后头。”白夭不希望他以为万事大吉,放松警惕。她露出一种旅人的严谨和远见。
“那个姑娘怎么样了?”疯子问。
白夭叹了口气,郁闷地说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同族的羽民何时离开,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是谁,看样子脑袋有点问题,所以被族人抛弃了。”
“太好了!”疯子欢呼。
“有什么好的?”白夭代替陈简问出这句话。
“反正留着她也没用,万一有海怪袭击我们,把她扔出去便是了。”
陈简刚想对这种不人道的做法提出反对,可白夭却说道:
“的确可以,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好!”疯子仿佛多了条命似的。
白夭察觉到陈简的眼神有异,不解地问道:“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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