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有多大?多高?是胖,是瘦?声音只能单维度盘绕耳边,不能浇铸出一个立体的形象来。他的爸爸妈妈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出头,那他的年龄可能是五六岁,那他长得像他爸爸还是妈妈,还是两者都像?房东倒是跟他爸爸非常像,那这个小孩会不会也很像他爸爸呢?我在房间里努力构想这个小孩的容貌。我离他如此之近,就隔了一个客厅再加一堵墙壁,他可能正睡在他爸爸妈妈中间。但是我们对于对方都是无肉体性的存在。
他知道我这个人吗?他的耳朵里有没有接收到我身体动作发出的声音呢?我收到过房东的短信,让我晚上起来上卫生间的时候声音小点,那么是不是因为我过大的动作声,惊扰了这位孩子的睡眠呢?
那他应该知道我的存在——深夜中外面的客厅里回荡着一个陌生人的脚步声,他估计是害怕的,他的身体因而紧张地绷紧,小手抓住妈妈的睡衣。他会问他的爸妈这里住着个什么人?爸妈说是啊住着一位叔叔。那我能不能见这个叔叔呢?他会不会问这个问题?我觉得会的。
在房间里看书的时候,我听到那熟悉的小孩奔走声,越来越近,停在我的门外,随即我听到小小的敲门声。我站起,正待去开门,忽听他妈妈的声音:“不要乱敲人家的门!快回来!”我又坐下了,听着孩子走远的脚步声,今天他该是穿着小拖鞋吧,鞋面拍打脚底的声音,啪啪。
我们总在错过。他应该也有在客厅玩耍的时候,那时候我在外面散步;他早上上学的时候,我还在睡梦中。我们像曲线与数轴的关系,无限趋近又永不相交。而他的小人书落在客厅的沙发上,冰箱上还有他贴的喜羊羊图贴,卫生间里有他的一条粉绿色的小毛巾。这些都围绕着他的身体而成为有用之物。
他存在,但是我不在。这套房子,对我而言成了他的蛹。每当我进来的时候,他都如蛾一般飞走。我对他而言,是否也如此呢?
?
有时我下班回来,楼下一群孩子在花坛边玩耍,几个男孩蹲在地上看蚂蚁爬动。我想这群男孩中是否有他?是那个穿着鹅黄色长袖衫的小胖子,还是那个剃成光头垂着鼻涕的小子?
他们轰地一下跑开,沿着小区的环形水泥路洒落他们的童声。这些声音没有我熟悉的那一个,或者说这些童声听起来没有辨识度,无法从一群中择出一个来。他在这群小孩中间,也可能不在。
我之所以坚信他的存在,是因为之前我所观察到的?我甚至有些恍惚起来:这个小孩是不是真的存在呢?他会不会是我幻听的产物?反之,他如果在意过我这个从未谋面的叔叔,他会不会也觉得这是个幻觉?我们的眼**同拥有一个房屋的视觉图像,我们却不在对方的眼中。
如果我们真的碰见了,会怎样呢?他会瞟我几眼,又跑到卧室里去看动画片;而我会装作无视他,继续我手头的事情。好了,就是他了,也仅仅是他了,身高、相貌、穿着、动作、姿态,都是毫无疑问的确定。罩在他身上的无限可能性,一下子被一个具体的肉身给锁定了。强劲的存在之光驱散了谜一般无处不在的雾。而他奔向卧室的时候,脑中飞出一个念头:哦,原来这就是那个声音很大的叔叔啊,不是灰太狼。
本文节选自
?
《柔软的距离》
作者:邓安庆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出品方:世纪文睿
出版年:2013-7
原标题:《我不想回到出租屋,回去就没人说话了,连书都看不进去》我不想回到出租屋,回去就没人说话了,连书都看不进去
?湃客:凤凰网读书2021-06-2920:01
?
最初的时候,我总是害怕回去。特别是到了快下班的时候,我就分外害怕。
回到租房,我就没人说话了,连书都看不进去,租房四周的人我都不认识。
放假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坐在那里,一整天都没开口说话。我就整理杂物,在本子上乱涂乱写,在网吧上网,然后期待快快上班、快快上班。
《关于城市的乡愁》(节选)
作者:邓安庆
一、出走
很抱歉,迟了两天才给你回信。你的信我早就看完了,一时间心中有很多感触不知怎么说出来。
几年前我也跟你一样,刚刚大学毕业。那时候找工作找到最后,如果别人能让我去扫地我都愿意。后来终于在一家广告公司找到了一份月薪六百元的工作,我高兴得买了一袋平时舍不得买的香蕉,一路沉浸在兴奋的情绪中,后来这袋香蕉没吃完就被我遗忘在公交车上了。
我读的是普通的院校,因为学费没有缴清,也没有拿到毕业证。读书的这个城市也是普通的小城市,在这里我工作上班,每天都想着省钱,否则吃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下一章,请退出
来源4:http://b.faloo.com/907904_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