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从哪里来呢?才在一家礼品公司上了一个星期班,见老板颇为混账,见机跳到另外一家礼品公司,那公司新旧两拨人内斗严重,结果我成了一枚炮灰被开掉,钱自然是没有攒下。
怯生生往家里打电话,跟母亲刚在电话里聊了几句,说我在西安还在找工作,还没有提到钱的事情,母亲忽然在电话那头叹气:“家里没有钱啊。”那时父亲中风不多久,大学学费已把家底掏空——我是知道家里情况的,我连忙说:“我不缺钱的。”
挂上电话,我又往哥哥那里打电话,我想哥哥既然是做生意的,几百块钱总归是有的吧,电话中哥哥声音迟疑了一会儿,“我这边钱有点转不开。”想想那时候他做生意总是亏本,没有现钱想必是也很困难吧,我又连忙说:“没事的,我再想想办法好了。”
挂上电话,走出电话亭,我站在城中村的巷口,路灯昏黄,街边的大排档正热火朝天地开着,远远的大街上车流人流滔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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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从人才市场投完简历回来,走进大门,我心里还怦怦跳着,生怕碰见老太太,她要是质问起来,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谁知没有,老太太的房门安静地锁着,我心生欢喜蹦上楼,狼狗就拴在我的房门边。
我还没走进,那有半人高的狼狗便要扑将过来,铁链子挣得嘎嘎响,我吓得往后退,“阿姨,能不能把你们的狗牵走啊!”我头探向天井,叫了好几声,老太太慢悠悠地从门口走出,她仰着头看我,手上拿着正在织的毛线衣:“你什么时候把房租交了,我就牵走。”
太过分了!就你那破房子根本没法住,窗户碎掉了几块玻璃,租来的时候用几块板子遮着,冬天的风往里灌,晚上冻醒,正好看星星;就你那卫生间连门都关不住,上个厕所还要分出一只脚来抵住厕所门;就你那房间里的床还是快散架的,翻个身吱嘎吱嘎响,隔壁透过不隔音的墙,会产生不自觉的联想。
我奔下楼,来到老太太边上,气鼓鼓地说:“我现在就走,你把狗牵走!”老太太依旧不紧不慢地织着毛衣,“哪里这么容易,你这几天难不成白住的?”
我走在城中村污水横流的巷道上,一只老鼠吱吱从我脚下噌地跑过去。我突然想起来一天都还没有吃饭,摸摸口袋里只剩下五十三块七毛,还要顶到找到工作为止。可是工作什么时候找到呢?大学毕业证,因为学费没有交清,也未能拿到;工作经验也没有,这个城市也没有一个朋友和熟人。家里也不可以给我打钱来……
馒头铺的大馒头真香!那个店里坐着的胖女人呼噜噜地喝着胡辣汤,真好喝!我默念着一句话: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一切交给时间好了。隐隐地仿佛是脚踩在棉花上,人轻飘飘地浮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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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上看,城中村在城市中,城市在山谷中,山谷在风中,风在我手中。让这些操蛋的事情都随风去吧。晚上买了一个馒头和一罐辣酱,凑合吃了,天气冷就去了网吧歪在椅子上胡乱地打发了一晚上。
我翻了电话中的通讯录,扒拉来扒拉去都下不定决心向哪位借钱。打给一位大学时期玩得好的女生,跟她寒暄了几句,她突然问:“你是不是没钱了?”我支支吾吾地应着,那边又问了一句:“你需要多少?”我说五百吧,“五百不够吧?我给你打八百吧!”
日后我们在外地相见,我说起当时听到她说打八百过来的时候,当即鼻子酸了的情景,她摇摇头说:“我都不记得了。”我记得——我心里回了一句。
我记得冲到银行取钱的时候,如重生一般,拿着钱跑到面馆里喝上一个星期以来第一碗热烫的面汤,还来了一海碗油泼面加一个鸡蛋。打着饱嗝走在路上,走路底气也足了,把钱交给老太太也不再低眉顺眼了。
老太太把几张钱数了几遍,看了看我,又数了一遍,才上楼把狗给牵走。那狼狗在我门前撒的一泡狗屎,她也懒得收拾了。
四、看不见的小孩
房东小孩对我来说一直是声音的存在。
我见过房东的媳妇、爸爸,每天我回来的时候,他媳妇在厨房做饭,爸爸在大厅里看电视,我关上我的房门,他们的声音依旧能穿墙而过。嚓嚓的走路声,刷锅的洗刷声,电视的嗡嗡声,这些声音我都能想象出画面来。我在自己的小房间里躺在床上,他们的日常细流在墙壁之外平缓地流淌。
此时,我的耳朵里捕捉到脚搓地板的碎跑声,这声音不同于之前听到的那些声音,它轻灵活泼地在我门外蹦跶,然后我听到房东媳妇的声音:“别跑,快洗澡!”或者是爷爷的声音:“你作业做完了?”于是小孩的声音就传来了:“我要吃冰淇淋!”这声音嫩嫩脆脆的,像是刚从土里钻出的小笋。
我在这家住着有一段时间了,这个小孩的声音时不时会或远或近地在我耳畔响起,可是我一次也没有见过他。开门去卫生间洗漱,到厨房冰箱拿饮料,拿衣服到洗衣机房,小孩子此时都像不存在了一样,没有走动和说话的声音,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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