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郑藏莫名其妙就穿越到17世纪的台湾,成了大明延平王世子、收复台湾的民族英雄郑成功的孙子。好不容易成了皇亲国戚,地位尊贵,郑藏还不等好好享受享受,就惊闻噩耗——施琅率领满清水军打过来了!
外有满清鞑子虎视眈眈,内部郑氏政权腐化堕落,最关键的是,郑藏的便宜老爹延平王郑经命不久矣,而按照正史,马上自己就要被弟弟和大臣们逼宫绞死。哪怕能混过这一关,也还有施琅大军压境,内忧外患,堪称十死无生之局。
难道自己真的难逃丑陋的大辫子?
郑藏轻轻挥手,百万钢铁洪流,无数的飞机舰艇翱翔在太平洋上——
不只是北伐中原,更要横扫世界:试看将来的环球,必将是华夏的天下!
初春时节,台湾的花木已然十分茂盛。温暖的气候,使得这里四季如春,只有一波又一波的浪涛拍打的礁岸,还提醒着人们故国难忘。
承天府的延平王府里,此时已经是缟素一片。
不久前,延平王郑经疮毒暴发,病入膏肓,临死前把自己的大儿子世子郑克臧和爱将刘国轩叫入宫中,看来已有不测之想。
郑氏的百官大臣们此时都守在王府门口,所有人都想进去,但没有一个人肯动。
终于,一声昏沉哑啧的声音响起,紧闭的红漆大门缓缓打开了,一名素衣青年和一名白袍老将从府内走了出来。
“世子殿下——”
“世子殿下——”
“刘大人——”
人群叽叽喳喳的吵闹起来,各种各样的问题四面八方汇集过来。
那名素衣青年没有动作,倒是身边的白袍老将站了出来,向着人群一招手,做了一个“停”的动作。
“诸公,延平王殡天了。”
“啊!”
人群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样,七嘴八舌的声音议论起来。
然而还不等众人完全从这个惊人的消息中反应过来,就看见大臣中一个站的靠前一些的老头扑通一声跪下,嚎啕大哭:“延平王啊——”
一边哭一边捶胸顿足,好像死的不是延平王,死的是他自己一样。
大家顿时反应过来了,也跟着一起嚎啕起来:
“延平王!贤王啊!
“王上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天妒雄主啊!”
......
然而众人在这里哭的死去活来,那名素衣青年却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接着便不屑的转过身去,扬长而去,仿佛对这场大戏一点兴趣也没有。
这时,先前还哭的好像就要过去似的那个老头,已经悄悄退到人群后面,凑到一群和他靠的比较近的人里面。
“冯大人,这世子殿下今日怎么看着不太对啊?”说话的是老者身后的一个中年官员。
“管他对也不对,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老者对此倒是很不以为然,“事已至此,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问你,去联系国太了吗?”
“回大人,都已置办妥当。”中年人悄悄从身上拿出一封密信,“此乃郑聪写给大人的密信,上面说国太虽然还未拿定主意,但诸公子都已定下计议。到时候只要事情办成,生米做成熟饭,国太什么意见也就不重要了。”
“好!”老者双目一冷,“把信烧掉,今晚我就去拜会刘国轩。”
中年人一愣,随即迟疑道:“大人,刘国轩能遂大人之愿吗?他毕竟是托孤之臣。”
老者冷冷一笑:“我不用他来帮我,只要他不捣乱即可。我们同朝为臣,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真正到了事不可为之时,他也会做正确的选择。”
“是。”
两人的嘴角同时划起一抹阴恻的弧度,半晌又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很快消下去。
————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被他们所讨论的主人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身边还跟着他们正要与之密谋的白袍老将——刘国轩。
“世子殿下,你叫老夫来所为何事?”
刘国轩向着眼前人躬身行礼,心里却想着怎么能从此处尽快脱身。
现在延平王刚死,局势云谲波诡,眼前的青年虽然名托世子,但其实无兵无权,刘国轩并不想和他站在一条战线上。
“刘将军,”
青年的声音温润和平,却又隐含着几分冷漠。
“你是父王生前最倚重的臣子,如今父王殡天,吾不日就将承位。”
他抬头看向眼前的老将军:“刘将军,不要忘了父王生前的话啊。”
刘国轩心里一紧,忙说道:“世子殿下承天景命,当是天命所归,刘国轩自然不敢有丝毫异议。”
“哈哈哈——”青年突然大笑起来,“刘将军你这是不打自招啊。”
“呃......”刘国轩一时间愣住了,脑子里轰的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青年的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他,让刘国轩十分的不自在,就好像有无数只小虫在他身上爬一样。他觉得自己的心思好像在一瞬间被洞穿了。
“罢了,将军也应该累了,早些去休息啊。”
听到青年的话语,刘国轩如蒙大赦,昏头昏脑地谢恩,拔头便走,丝毫不敢有半分停歇。
长廊、老树、仆役、大门。
终于等他走出了大门,心思才安定下来,神智也终于回了魂。
他一模自己的后背,汗湿一片,凉飕飕的似乎直达心口。
刘国轩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世子府的门匾,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门匾此刻格外的沉重。
“世子殿下......”
刘国轩默默地看着巍峨的世子府,久久不言。
————
而此时在府内,青年也凝望着悠长的长廊,古木荫荫中传来了幽幽钟声。
大明延平王世子郑克臧——这是他此时的名字。
在一个月以前,他还叫郑钦,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现代青年,只是在去台湾的船上睡了一觉,醒来就变成了所谓的延平王世子。
郑钦是福建人,老家就在龙湖。这个地方在21世纪不一定有名,但在此时却是清军主管收台的福建水师提督施琅的老家。
施琅这个人如何历史上褒贬不一,但他在龙湖确实还是有一定名气的。郑钦记得自己小时候就曾经听过施琅的故事,关于他如何收复台湾,小的时候家里人也给他讲过。
不过福建人更敬重的还是郑成功,对施琅这样的后来者倒也真不是那么关注,尤其是郑钦后来也没有从事有关的职业,对这场发生在三百多年前的大战也就知之甚少。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郑钦此时的心情,那真是后悔死了。
早知道自己命中该有一劫,说什么也得苦攻明清鼎革的历史啊!
郑钦此时所能知道的,就是施琅会在郑经死后提整福建水师,向东跨海作战。先攻破台湾的门户澎湖列岛,又率军威压台湾本岛,最终逼使当时的在台湾的郑克爽投降。
没错,是郑克爽!
不是郑克臧。
这也是当初老一辈人给自己讲故事的时候最喜欢强调的:郑克爽杀兄篡位。
郑经死后,本意是想立自己的长子郑克臧为新王。这位原主的身世也很坎坷,他的生母昭娘原本是郑经四弟的乳娘,结果和郑经私通,生下了郑克臧。这件事情不但惹怒了郑经的正室唐夫人,更惹怒了唐夫人的父亲兵部尚书唐显悦。
唐显悦于是致书郑成功,说郑经乱伦不治,郑成功听说以后勃然大怒。当时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在北京被清廷处死,南明永历帝又在昆明被绞死,郑成功气的糊涂,居然下令手下将士刺死郑经夫妻。
其实郑成功这个命令本来就是很奇怪的,就算儿子再怎么胡来,也断然没有连辩驳也不许辩驳直接就处死的。
只能说是当年郑成功确实受了不小的打击,无论是父亲之死,还是反清复明事业的受阻,对他都是当头棒喝,给了他巨大的压力。
也因此,当郑经的事传来以后,郑成功会气的发糊涂,一定要刺死郑经。
不过,郑成功糊涂,他手下的兵将却不糊涂。
一来大家都是武人,也没有当时台湾文人那么矫情,都觉得郑经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二来也怕真把郑经逼上绝路,逼他投降了满清。
要知道当时郑经正在厦门,那可是郑成功的龙兴之地。
所以郑成功的诸将联合抗命,拒绝刺杀郑经。结果郑成功本来就心力憔悴,又遇到这么一出事,急火攻心,最终病死在台湾。
后来台湾又出了动乱,郑经东渡靖难才重登王位。
郑克臧也算是年轻有为,他的母亲很蒙郑经宠幸,郑经本来也对这个孩子很上心。
郑克臧很早就开始涉足政事,虽然年少,但方正严明,明敏果断,有他祖父延平文王郑成功之风,曾被称为“贤王”。
郑经死后把王印传给郑克臧,又委托老臣刘国轩辅政。
结果郑经死后仅两天,侍卫(官职名,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侍卫”)冯锡范就联合郑氏的宗族子弟合伙发动政变逼死了郑克臧。
这场政变既打掉了郑氏的权威,又打掉了明郑政权的向心力。
不过才一年左右,明郑政权就人心尽散,大批的臣子投降清廷,施琅也是抓住了这个有利时机主动出击,一举拿下台湾。
青年摇了摇头,从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中脱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保住自己的性命,郑克臧的身份决定了他不可能向敌人投降,因为一投降就是必死之局。
就像是原身曾经做过的,哪怕是败局已定,也不曾拿出监国王玺。
“更何况......”
郑克臧收回视线,缓步走到他房间里的一副地图旁——上面绘制了郑军在台湾海峡的驻军布防。
“更何况我既然来此一回,就断然不能碌碌无为,空空度过这一世。”
此时满清在大陆立足尚未完全平稳,暗地里仍然有不少势力盘算着反清复明。
不管他们诚心与否,真的团结起来都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而且此时正是工业革命前夕,工业化和机械化还是天上浮云,如果能够抓住这个时机,那中华民族在历史上的屈辱一页,不但烟消云散,甚至还将影响人类的历史。
郑克臧这样想着,心里不禁热血沸腾。
“世子殿下。”
一声行礼打断了郑克臧的思绪。郑克臧回过头来,一名白袍少年俯身跪在他的身侧。
这名少年面如冠玉,体态欣长,长得也是动人翩翩,颇为清秀。
这里的清秀不是模糊的描写,而是真的很清秀。郑克臧本人也长得不差,但与之不同的是郑克臧英武神气,容貌更加俊朗,这少年却偏阴柔,看上去女里女气的。
郑克臧以前喜欢看金庸的小说,每每看到这个少年,他就想到林平之。
“云阖啊,你回来了。”
少年名叫云阖,是郑克臧的随从,据说是郑经亲自给他挑的,跟着郑克臧一块儿长大。为人虽然不算聪明伶俐,但胜在严肃认真,而且忠心不二,也算是郑克臧目前唯一能信得过的人。
“是,殿下。”
郑克臧走到桌椅旁边,自己给自己沏了一壶茶,又对少年说:“起来吧,先坐。”
少年这才起身,凑到郑克臧身边,但也是等到郑克臧坐下了,才敢坐下。
郑克臧往少年身侧凑了凑,问:“我让你联络京中众臣,有多少人肯应我调遣?”
“殿下,此事办的不太顺畅。肯相应我的,只有殿下在金门、厦门时的旧臣,而且眼下咱们无兵可用,朝堂上却大部分都是冯锡范的人。”
“那你觉得,刘国轩这个人可信吗?”
“不可信!”云阖说的断然。
“为什么?”郑克臧忍不住有些好奇起来,他想听听这位跟了自己多年的忠臣的见解。
“殿下,刘国轩是什么人,您也应该清楚。依我之见,刘国轩虽然善于领兵,却不懂政事。要真出事,他必然比谁都躲得快。”
郑克臧了然的点点头:“所以啊,所以才难啊。”
“刘国轩虽然蒙我父王诏令,但他终究也不过是一介武夫,最大的可能就是作壁上观。指望他是不行啊。”
“殿下......”云阖看了郑克臧一眼,似乎有话要说,但又欲言又止。
“有什么便说什么。”郑克臧没有看少年,但语气已经十分严肃,“时至此境,但说无妨。”
“殿下,云阖觉得殿下不如离岛吧。”
“离岛!”
郑克臧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为什么要离岛?”
“殿下,眼下咱们留在台岛,就是鸟在笼中,防的了一时,防不了一世。何况岛内风声对殿下本就不利,您......”
少年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
郑克臧疑惑地看向他:“说啊,怎么不说了?”
少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请世子殿下恕罪,云阖孟浪了。”
郑克臧一开始还挺奇怪,稍稍动动脑子就释然了,云阖刚才一不小心提到了原主的禁区——郑克臧的身世。
不过现在的郑克臧是不在乎这事的。
“没事,孤虽是庶出,但也是父王亲子。”
少年诧异地抬起头,若按照往常,那郑克臧就算不会勃然大怒,心情也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
郑克臧接着说:“不过离岛之议,不必再提。”
看云阖还想说什么,郑克臧微微一笑,双手轻拍。
只听一阵风声,顿时四道身影从天而降,凭空而下,站到郑克臧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