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张两个人的照片都没有。
还没来得及好好地分别,在机场的时候不应该觉得矫情的,就算他嫌弃黏糊也应该狠狠抱上去。
头上橙黄色的半个太阳,低低的、大得让人回不过神来,晒得人头昏脑胀。
迟三穗鼻子发酸,想起在启才的一个学期。
喜欢吃辣条的郭国富看上去虽然严厉,但总在同学没吃早饭的时候偷偷带他们去职工楼吃饺子;满脑子都是武侠小说的王小川总有一堆故事;颜如玉和洛丹她们总要在上完第二节课拉她去厕所;班上明目张胆传来传去的纸条就没有一次被发现过——
还有她的同桌,她的男孩,从布鲁克林大桥下就认识的缘分。
进学校第一天他就打着骗人的幌子骗她,站在那慵懒又散漫,校服拉链从来不肯好好拉上去。
夸人厉害的时候跟挑衅似的,三两下能把老虎机都给撬开嘴。和清洁工大叔能熟络地称兄道弟,眼敛下总是带着浅浅的黑眼圈,每天趴在桌上睡大觉。
求她教英语时总一副吊儿郎当的痞样,撑着脑袋在她身边转笔,耷拉着眼皮敲敲她的桌子,浅淡地笑着喊她“小姑娘”、“迟三穗同学”。
他们在天台上吃烧烤,他在下雨天开着游艇找过来陪她聊天,站在门外因为不想吵醒她等了她三个小时,在那个雨夜做了她一个人的英雄。
......
那个少年明明这么好,肆意张扬,生来就应该拥有光亮。
“他有少年侠气,也有着柔软心肠。他胸腔有燃烧的热血,还有一身坚硬的盔甲。”[1]
他会对患有脸盲症的她说“种自己的花,淋自己的雨”,那才是最平等的尊重。
可最讽刺的是,她除了在去年冬天偷走的那件校服,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住。
往后的日子里,不管她回多少次头,身后都不会有人在了。迟三穗红着眼圈祈祷,拜托他的爸妈多爱他一点吧,替她对他好一点。
*
高考那两天是连绵不绝的细雨,考完就放了晴。郭国富把每个人的校牌发了下来,启才一中四个烫金大字下分别是他们的名字。
当晚的谢师宴有人抱头痛哭,有人借醉表白,有人悼念青春永驻。
没人知道沈妄是从哪杯酒开始决定喝醉的,他带着一身酒味踉跄着脚步在所有人的不注意里回了网吧。
他躺在天台看月亮,手边是几罐迟三穗喜欢喝的青啤。那晚的星星低得很,也清晰,似乎是想让他看得更清楚。
而那晚的电话,终于还是打了过来。
这是一通心照不宣的电话,沈妄猜不到原因,她不想说,那他也不会去问。
“我考得很好,你骄傲吗?”他抬眼看向昏黄的路灯,醉眼惺忪。
迟三穗在电话这端点头,意识到他看不见赶紧出声回答:“你在我心里一直很厉害。”
沈妄懒声笑起来,清透的眸子低垂着,声线低哑道:“可是,你不要我了对吗?”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迟三穗都冷了他小半个学期。也许她是想给他一个缓冲期,也许她想把两个人之间最后那点感情都耗尽。
今年的高考英语卷上最后一道阅读题,大意是说意大利人每天会给好友打一通电话,在朋友接的前一刻挂掉。
意大利人这么做是因为他们通常在工作日里没有时间去与朋友交谈,电话响一声就挂掉就代表他虽然在忙,却还在想念自己的朋友。
表示着“即使再忙,我还是会想念你”。[2]
沈妄盯着那道题良久,现在缓过神来想。如果一对情侣只剩下每天敷衍的问好,那还有什么意义。
而这也正是迟三穗的用意,她在逼自己说分手。她一直是这样,站在一个理智的制高点上,试图把自己变成一个受害者。
迟三穗沉默很久,避重就轻道:“我妈妈生病了,虽然不太严重,但我现在走不开。还有,我收到了斯坦福大学的offer。”
所以到底是因为她妈妈,还是因为名校在招手呢。沈妄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迟三穗,我只想问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没有。”她艰涩地解释,很清醒地把问题摆出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国,而且沈妄,你不能总想着是我抛弃你,你也有自己的人生,不能......不能全押付在我身上不是吗?你不是个附属品,我觉得你在捆绑我。”
——我觉得你在捆绑我。
多严重的指控,或者说她明明可以说一句“你等我回来吧”,但她不能确定什么时候回来,就索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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