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肃乐苦笑道:“兴国公,你也是前朝重臣,怎能与他为伍,置朝廷正朔于不顾?”
王之仁正色道:“钱大人这话过了,无论如何,吴争光复九府,有大功于朝,虽说确实嚣张些,行事跋扈些,可毕竟没有叛乱的证据在二位手中,也没有切实的举止可以追究,二位仅以揣测来评判吴争欲行王莽旧事,太过武断了吧?”
陈子龙气呼呼地道:“兴国公既然已经站在吴争一边,多说无益。要么杀,要么放,你们如此囚禁我等,是何用意?”
王之仁冷声道:“卧子先生这是在指责本公附逆吗?”
这问题就严重了,王之仁是前朝旧臣,又是鲁王监国时的国公,如今长平监国,仍居国公之位,眼下与吴争配合,光复南京城功不可没,如果真论起来,封王爵也不为过。
虽说之前有过降清之举,但时间不长,仅二、三个月,也没有对明军翻脸相向。
真要说起来,钱肃乐还得承王之仁伸手相助之情才对。
所以,王之仁抓住陈子龙的语病翻脸,让陈子龙还真不敢象对吴争一样,怼回去。
钱肃乐赶紧打圆场,“兴国公误会了,国公的忠义,世人皆知……卧子先生的意思,其实也是生怕兴国公上了吴争的当,被他所蒙蔽……。”
“不必了。”王之仁毫不客气地打断道,“本公不是三岁小孩,这世间还没几个人能蒙蔽本公。”
钱肃乐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话还他X的有道理。
王之仁见吴争已经远去,这才不再拦着二人,而是坐下来,自斟自饮起来。
话说你喝酒也就喝酒罢了,王之仁还不停地“咂吧”着嘴,连连赞叹“好酒”。
都道酒是名士的灵感和胆,这个时代,自诩名士者哪个还没点酒量?
饮酒之人都知道,酒量这东西,那是靠练出来的。
如今吴争已经不在,陈子龙的酒虫早已被勾起,他喉咙“骨嘟”一声,连颜面都不要了,直接就扑上去,从王之仁手边抢过酒坛。
甚至是斟酒这一步都省了,直接仰头对着嘴,“咕咕”地灌了几口。
钱肃乐年长些,也斯文许多,他安静地看着陈子龙解过馋,这才伸手从陈子龙手中接过酒坛,就着另一边的空杯斟了一杯。
对着酒,深深地吸了口气,赞道:“兴国公没有说错,这必是三十年以上陈酿。”
王之仁惊愕地看着二人,半晌拿手指点点他们,嘴里笑骂道:“两个老家伙……这可是吴争的酒,你们也喝?”
陈子龙再次捧坛灌了一口道:“如此好酒,岂能让乱臣独享?他不配!”
王之仁这下是真生气了,他厉声道:“卧子先生,别给脸不要脸啊!你道吴争真怕了你们不成?虽说本公力劝,吴争答应不加害你们,可天下有才能之士多如牛毛,还真不是没有二位就会天塌的。别的不说,就说此次吴争北伐,朝廷当真没有任何支援,反倒是不断在后面拖后腿,可应天府照样光复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没有你们,抗清复明大业一样可以完成,甚至比你们在的时候,做得更好!”
钱、陈二人面面相觑。
王之仁道:“本公劝二位,适可而止吧。别的不说,至少眼下抗清才是头等大事,正如吴争所言,求同存异,任何异见都放到重整河山之后,再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哪怕刀兵相向,至少天下还是汉人的天下。本公对此话深以为然,不知道二位意下如何?”
陈子龙哂然道:“名不正则言不顺,吴争要拥立长平公主,徒惹天下人耻笑。兴国公,若是想劝我等二人与吴争握手言和,也不是不可,只要吴争答应拥立鲁王殿下登基,陈某定当前去与他赔礼道歉,哪怕要陈某下跪请罪,也绝不推辞。”
王之仁无奈地摇摇头,他心道,吴争啊,这劝文人改变心意,比战场杀敌累多了,你教的话看来也不灵啊。
不过王之仁依旧按事先商量好的说辞继续说道:“卧子先生说的有些过了,长平公主乃先帝嫡女,何来惹天下人耻笑一说?再说了,吴争也没有拥立长平公主称帝的意思,二位怕是想岔了吧?”
陈子龙一愣,转头看向钱肃乐。
钱肃乐摇摇头道:“话虽没说,但谁能保证,公主殿下在完成大业之后,不会被吴争拥立称帝?又如何防止吴争篡位,行窃国之事?”
王之仁心里直骂,一把从陈子龙手中抢回酒坛,往杯中一倒,这才发现,陈子龙、钱肃乐说话时都没闲着,生生喝光了一坛酒。
王之仁懊恼地将酒坛重重往桌上一顿,向钱肃乐怼道:“说起来你还是吴争的泰山,你如何忌惮吴争,何必将女儿许配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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