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没打算和济尔哈朗扯稀皮。
和这种老油子打交道,单刀直入来得更有效。
“王爷想来应该明白,钱某这事如果盖棺定论,钱某一家含冤身死事小,可牵扯起来怕是……。”
讲话是一门艺术,诀窍在于,不讲出来的意思,对方可以心领神会。
济尔哈朗心领神会了,他脸色一变,钱谦益这是在拿钱翘恭要胁自己。
当初柳如是在銮仪将军府前,泄密于沈致远时,钱翘恭在场。
也就是说,这事如果真定了通敌案,那么,不单钱谦益一家得死,沈致远、钱翘恭罪名也将坐实。
虽然济尔哈朗不太相信,多尔衮会因此而“大义灭亲”,但如果多尔衮明白此时朝堂上,几乎九成之人,都有趁他病要他命的意思,自保之余,一旦扯出此事,对自己的杀伤力是极大的。
钱翘恭若罪名坐实,自己能跑得了,削爵事小,一家生死事大。
虽说济尔哈朗也是多尔衮堂兄,可权力之争、政治倾轧,绝没有丝毫亲情可言。
济尔哈朗不得不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曾被他忽视的降臣来。
“钱大人此话何意?”济尔哈朗明知故问,喝斥道,“本王今日能见你,全仗钱翘恭引荐……怎么,你一把子年纪,竟反咬一口,干这等恩将仇报之事?”
老政客,最怕的是他平静、温和,只要他一生气、一怒,事就好办了,因为表明他内心起了波澜,心理防线失守了。
钱谦益笑了,笑得象只狐狸,“钱某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要挟王爷?只是钱某死到临头了,不得不放手一搏……还请王爷见谅。”
济尔哈朗冷哼道:“你待如何……本王不受要挟!”
“其实……事,没有王爷想得那么不堪……或许钱某还能帮上王爷,拔出心底里那根困扰王爷多年的刺。”
济尔哈朗一怔,嗤声道:“你自身难保,也敢口出狂言……况且本王心里何来的刺?笑话!”
钱谦益不以为然地道:“先帝驾崩之时,王爷可是辅政之一,若非摄政王借王爷敛财之事罢去了您辅政之位,恐怕眼下,摄政王未必能在王爵前加上皇父二字……亦或者,该在郑亲王后面加上皇伯父三字……。”
“住口!放肆!”济尔哈朗低吼道,“你究竟想怎样?”
“其实很简单,此时南面正在激战,我朝与吴争之间交手多次,败仗不胜枚举……若此时,再打个败仗,王爷以为,摄政王……还能是摄政王吗?”钱谦益诡异地笑道,“况且摄政王本来身子骨就不好,这是朝野皆知之事,这要是战事大败,急火攻心……会发生什么事,王爷心里应该清楚。如此一来,这大清朝堂之上,还有谁能与郑亲王您比肩?”
济尔哈朗闻听脸色发青,厉声喝道:“大胆!你是疯了,这等悖逆之言也敢在本王面前讲?你就不怕本王告发,判你个凌迟之罪?!”
钱谦益哂然道:“钱某本就是活不下去了……无非是个死,莫非还能死上两次不成?可王爷不一样,您能活,您能好好活……若摄政王不死,得胜回来了,王爷以为您会怎样?到时摄政王挟大胜之威,若想处置王爷,只须将此通敌案追究下去……王爷,就算你能说清,可失察之罪,怕是躲不掉了吧?有此把柄在摄政王手中,您日后就成了摄政王手中的一团软面,想圆就圆、想扁就扁,想怎么揉就怎么揉……。”
“闭嘴!”济尔哈朗低声嘶吼道,“不用再说下去了!”
“是。”钱谦益恭敬地应道,他不再说话,静静地等着济尔哈朗思忖,这种事,只有让济尔哈朗自己想明白才行,没人逼得了他。
济尔哈朗确实烦恼了,钱谦益讲得有些道理,此时虽说朝堂上人人想要多尔衮下台,重新瓜分权力,可多尔衮的实力依旧在他的身边,如果此战多尔衮大胜,到时回京,怕是会清算他不在日子里的这些帐。
而他,济尔哈朗必是首当其冲,皇帝太小,无法亲政,太后不可能在他和多尔衮之间选择他,那么自己的下场,就不言而喻了,废为庶人是轻的,搞不好豪格的前车之鉴就是他的印照。
济尔哈朗绝不认为,多尔衮这次会大发善心,放过自己,换了是自己,明知大限临头、安排后事时,肯定会为自己的继承者扫平一切可能的障碍,自己就是那个多尔博的障碍。
“你想让本王出卖朝廷、出卖皇上?”济尔哈朗凶狠地盯着钱谦益道,“休想!本王就算是死,那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忠臣,绝不会背叛大清!”
钱谦益神色丝毫未动,因为他太了解这些老油子了,话说得是好听,可意思却已经显露了,那就是干多尔衮行,但不能触动朝廷和他自己的利益。
也就是说,济尔哈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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