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既有三分天下之策,那于塞外兵事何以教我?”
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口中拿着扶苏的腔调,与身旁的陈平并辔而行。
后世有云“胡天八月即飞雪”,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入了九月,清晨草原的风,还是有些寒凉的,可这都比不上如今陈平心中的凉意。
自打方晓心事三连猜,最后在甩给他那样一个问题之后,陈平对于这位将自己从楚地招来的公子扶苏,已然在不知不觉中生出了一份敬畏之心。
稍稍沉吟,陈平坐在马上朝着方晓拱了拱手,然而却因为双腿没夹紧,上身趔趄了一下。
“平虽久在楚地,对于匈奴蛮夷之事,总是不如边地将军了解。”谦逊了一句之后,陈平却又继续道,“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中原大战如此,对付塞外蛮夷亦不外如是。
然具体该如何行事,若公子愿意信平,平愿以身入匈奴为间,刺探过后当与公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朝着陈平点了点头,口中笑道,“陈君有胸有沟壑,我如何忍心让你以身犯险。”
调笑过后,这话题就此揭过,两人乘马复又行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视野之中,终于出现了一座迎着朝阳,巍巍耸立的壁垒石堡。
远远的,方晓就听见阵阵军士操练的声音,顺着晨风传入自己耳中,眼见如此,坐在马上的陈平朝着方晓一拱手,随后纵马高呼。
“五百主韩信可在?”
可是连呼数声但总是没人应答,正当陈平心中感到奇怪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慵懒之中带着桀骜的声音,传入耳中。
“汝是何人,找韩某何事?”
顺着声音看去,陈平先是一愣,紧接着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
只见苍翠的草原上铺着一块毛毡,而毛毡之上,一个着甲带剑的军官脸上带着些许不耐,朝着自己看过来。
“吾乃陈平,你身为五百主,手下的军士操练如此勤奋,你却如此懒惰,若有敌袭,你又该如何应付?”
“陈平?何人也?你可懂军?你若不懂,有什么资格来说韩某?而你若懂得,却又怎会来说韩某?”
躺在毛毡之上的韩信脸上满是不屑,而坐在马上的陈平却也只是冷哼一声,并没有与他争执。
远远的看着这两人,方晓心中只感好笑,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中,这两位的关系如何,但现在看来,这两人恐怕尿不到一个壶中去。
“韩信!将你从楚地找来的不是王离,而是我!”
看着有些剑拔弩张的两人,方晓拍马上前,声音沉稳,但却没想到,韩信在听见这话之后,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原本还睡眼惺忪的他,“腾”地从毛毡之上跃起,然后一个箭步便冲到了方晓马前,同时伸手在背后一捞,“呼”的一声劲风过后,一口连鞘的宝剑,便指在了方晓的眼前。
“窝尼玛!吓死老子了!”
黑影挥来的太快,方晓确实没反应过来,而当他反应过来之后,也只来得及在心中暗骂一声,随后维持住脸上表情不变,只是用藏在面具后面的冰冷目光,淡淡的看着韩信。
“藏头露尾之辈,你是如何知晓韩某的?”
“韩信,当日于淮阴街市受辱之时,你宁愿受胯下之辱,也不拔剑杀人,怎么?来到这北地不久,莫不是也染上了这塞外胡儿,粗豪壮勇之血性乎?”
听见这话,韩信脸色顿时一变,淮阴旧事,真就是他永远不愿提起的伤疤,而他在受到王离征招之后,能当即就来,想要逃离淮阴的心情,也是起了很大的一部分作用。
当然想要借机看看能否出人头地这一点上,他与陈平、曹参等人并无二致。
这几人,基本都是茫茫黔首,无有牵挂,是以可以为了前程搏一搏,而方晓一直惦记的萧何,则是因为在沛县拖家带口,有着萧氏宗族,这才推脱了王离的征辟。
此时,天下未曾大乱,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要知道便是始皇帝在时,咸阳征辟官员,依旧有人眷恋故土,不愿前往,而咸阳朝廷,却也没有强硬逼迫之举。
“你到底是谁?”
方晓没有立刻回答韩信,而是笑了笑之后说道,“汝不愿说,我却也知,你心中有青云之志,想必是将自己当做了那价值万金的黄金美玉,而将那无赖之徒看做破烂瓦砾。
你当时若逞一时之快,拔剑杀他,那便是以美玉砰瓦砾,然美玉虽好,但却也易碎,若是如此你胸中志向不得抒发,想必比杀了你还要难受吧!?”
“你!你如何知道?”
方晓说的,与韩信心中所想简直分毫不差,一时间愣在原地,连看对方的眼神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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