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座放眼整个京城也算得上阔绰的四合院门口，江北带着吴雅推门而入。
唐语嫣已经先一步到达，此时以正在和老爷子张祥林在院儿里聊天。
一阵寒暄过后，江北才发现张总竟然不在家中。
打听过之后才知道，张厚风一听说唐语嫣要来，便早早就提前溜走，主动把自家地盘给这不讲理的女神经腾了出来，而他则不知跑去了哪里。
唐语嫣和江北等人，没有急着讨论昨天的话题，而是先陪着张祥林聊了会天儿。
老人听张厚峰说了关于黑炭妞儿的事儿，对江北和吴雅的做法十分赞同，特意嘱咐下次江北再来，一定要带着那苦命的丫头。
人到晚年，无论是商场巨擘，还是政界精英，总会在某些时刻，向往天真。
江北看着老人那老年斑已经藏不住的侧脸，心里叹了口气。
之前他从不相信，钱财乃身外之物这种鬼话，哪怕他自己通过系统已经改变了人生，再也不用因为基础的经济问题而焦头烂额。
但眼前这个老人，显然给了他另一种感受。
他自我安慰着，或许是因为张祥林太有钱了，所以才会显得金钱似乎没那么重要。
“江北，咱们爷俩单独谈谈！”
张祥林见江北有些出神，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进了正房。
江北回过神，连忙跟了上去。
他有一种直觉，眼前这个老人，似乎已经看透了他刚刚的所思所想。
老人的屋子仍是那样简洁，并不奢华。
一张单人床，一床军用被，叠的四四方方，棱棱角角。
张祥林率先开口，爽朗道：“江北，你觉得在我身上，最容易被人贴上的符号，或者说标签，是什么？”
江北挠了挠头，试探性说道：“商人？”
“你说的很对，商人，一个有钱的商人，一个有钱的地产商人。虽然我更喜欢军人这个标签，但显然商人的光环，早已掩盖了军人这个曾经的身份。”
张祥林唏嘘着说道，表情动容。
二十多年前，他刚从老山前线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参过战的军人，为国家流过血。
可等他愈发拥有财富，无论是媒体，还是身边的亲朋好友，都逐渐忘记了这一点。
如今，商人这个标签，似乎已经成了他唯一的标签。
江北作为《六十六封信》的编剧，自然知道张祥林对于当年当兵的岁月有多么重视，他轻声说道：“张叔，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张祥林点了点头。
“您觉得钱重要吗？”江北缓缓开口。
张祥林本以为江北会婉转一些的提出来这个问题，没想到他竟然问的如此直接，这倒让张祥林有些意外。
他迟疑了一会儿，才幽幽说道：“钱的价值不在它本身，而在我们社会赋予它的流通价值，或者说是积累劳动成果的另一种体现，拥有越多，自然可以支配的劳动成果越多，从这方面来看，很重要。”
江北知道老人还有话没说完，便没插话，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这是我年少轻狂时候积累出的感悟，加上性子好强，所以这么多年我都在追逐金钱的路上勤勉前行，但当过了五十岁的时候，我才恍然发觉，从人生的宏观角度来看，钱，并没有那么重要。”
江北听得有些不明白，便问道：“那……是？”
“亲人、朋友、爱情、健康、快乐……越是感情上的就越宝贵！换种说法就是时间很宝贵。年轻人不缺时间，所以也不会觉得这些东西有多重要，但我这种老头子就不一样了，我们没多少时间了，所以啊，人越老也就越清楚，钱能买来的东西都太廉价，太便宜！真正有价值的、贵的东西，那都是用时间换来的，用这儿换来的！”
张祥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位置，语气激动。
他的眼神中老态毕露，那一对剑眉之下的眼皮上皱纹累累，那对瞳孔业已浑浊。
江北见过他很多次，但这是他第一次从张祥林的眼神中看到了老态。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不假，但眼前这匹老骥，是真的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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