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
皇后薨逝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百姓的生活如往常一般。
暑意刚刚散了,虽还未到秋高气爽的时候,却也不似先前一般炎热。
西子湖上,白日里游船也多了起来。
温章、温珉两兄弟则跟着方遇方大儒去了九溪。
这是玉泉书院的老习惯了。
每年秋日,山长方遇都会带几个学生秋游,赏景、寻古。
这回在山间行了两日,宿在法雨寺中,听寺中钟鼓与林中鸟鸣,口述文章,同窗互相点评,增进学识。
待从山上下来,其他学生们各自回家,方遇只带了四五个亲近弟子去拜访友人。
这位友人,就是孔大儒。
孔家住临安城西,大宅古朴。
方遇引着弟子拜见了好友,就让他们随孔家子弟在园中看景,自己与孔大儒说些话。
他笑着道:“我只是来看好友,又不是一定要请你出山、到书院里讲学,你也不用这么紧张。”
“从我回临安住,你前前后后游说了五次了,”孔大儒哼了声,“这次还带着学生来,是知我惜才,遇上好苗子就忍不住要教一教?你就不怕我不去书院里教,反把人从书院里拐出来?”
方遇哈哈大笑:“今日一道过来的都是潜心修学、有资质的好孩子,真能入了你的眼,让你带在身边教导,是他们的福气。”
书院是大堂授课,而且,玉泉书院为了办学,除了想在学问上增进的学生之外,也有不少城中勋贵送子弟来渡个名头。
方遇不可能把人都赶出去,收下这些人的束脩,也是他能让一些品学兼优却家中贫困的学生继续求学的倚仗。
书院对“好孩子”的功课抓得再紧,也确确实实,比不上跟在孔大儒身边来得好。
与两人教学的水平无关,与学习的方式有关。
“继续拍马屁吧,”孔大儒道,“我虽没有公开说过,但小十二,确实是关门弟子了。”
不是不想再收有才华的小弟子,而是他年纪太大了,体力、精力都吃不消。
平日文章指点几句倒不耗多少心神,但如同教授小十二那样,带他走出去,看山看城看人,却是不行了。
勉强收下来,也是辜负了一棵好苗子。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方遇道,“授课讲学而已,一个月里来这么一两回,给学生们讲讲你这么多年的见闻、感悟,仅此而已,你自己想复杂了。”
上了年纪的人,一味闲着总归不好。
尤其是教书育人之人,什么时候不让他教了,他反而浑身不得劲儿。
方遇一次次来请,既是珍惜孔大儒的学识,也是受孔家人所托。
去书院里转转,和年轻学生们相处,对孔大儒的身体有好处。
“让我再想想,”孔大儒道,“你也别总说我浪费了一肚子墨水,人生在世,总有遗憾事儿,不可能样样圆满。旁的不说,只说夏太傅,你与他是至交,我却没有机会与他切磋学问。”
只有一次,孔大儒讲学结束,才知先前底下听讲的人里有夏太傅。
他想追出去,夏太傅却因政务先行离开了。
之后,总想着还有机会再遇,没想到……
“对了,”方遇抚掌,“跟我过来的学生里,有一位是夏太傅的外孙儿,天资聪颖。”
温章被请到了书房里,恭恭敬敬再与孔大儒行了一礼。
“外孙儿?”孔大儒看着温章,“定安侯府的?”
温章颔首,答了声“是”。
孔大儒又问:“做过公主伴读的那位姑娘……”
“是学生胞姐。”温章答道。
孔大儒摸着胡子,沉沉打量着温章。
学问如何,只看模样不好断言,但只看个品性,眼睛就能看出端倪来。
是个好孩子啊。
定安侯府也是大起大落了,姑娘嫁与四公子,也不知道等着他们是再落、还是再起。
孔大儒没有入仕,远离朝堂,但其中消息,他还是关注着的。
他和皇上是多年的交情了,在皇上还只是一位普通皇子之时就有往来,而且,也是因为他亲手把四公子交给了霍怀任。
从那般危难之下救出来的婴儿,孔大儒如何会不关心呢?
一晃,已经快二十年了。
那个襁褓中的孩子,也已经长大、娶了妻子。
只可惜,他的好友霍怀任,没有经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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