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柳县,地处西北,地理位置极端偏僻。
整个县城,只有一辆破破烂烂的公交车,每天发早中两班,从县城到城外的红柳洼。
这公交车,一看就是上边淘汰下来的不知经过几手的老车了,车厢狭窄且闷热,只有顶开天窗,行走时才会有一丝凉意。
然而行进时发出的哐啷哐啷的响声,让刘晞一度以为这个车就要散架了。
整个红柳县最气派的地方,也不过是车站旁边一条街上,稀稀落落有一些四五层的老建筑。其他区域大多数是平房,但也有一些零零散散在建的新房。
县城人口不满十万,甚至比不上沿海的一个镇。再加上青壮年劳力外出打工,整个县城变的更加冷清。
但这样的县城,竟然也通了铁路。
如果是外国人来考察这里的铁路网,看到这种不计工本的基建,大抵是要骂一句浪费的。
车出了县城,外边便只有戈壁滩了,不时可以看见白森森的牛羊骨,据一旁的老人说,这些都是走失渴死在外边的。
这边的水资源,尤为宝贵。百姓的聚居点也基本是集聚在水源绿洲附近。
刘晞要去的终点站红柳洼,便是因为红柳得名,以前是西域丝绸之路上有名的塞上江南,红柳县的来由也是因为红柳洼得名,老县衙也是在那。
但后来随着环境的恶化,红柳洼的百姓便纷纷外逃。现在的红柳洼,只有少许几十户人家常住。
刘晞到那的时候,已经是八点钟了,按理说是乡下最热闹的时候之一,但整个红柳洼却看起来毫无生气。
红柳洼的老建筑大半被风沙掩埋,还剩一点露出来的,也被拆下来做了柴火。只剩下几十间民房,围着曾经的县衙。
车停在县衙门口,等两人下车,便再没有停留片刻,仿佛在躲避什么东西一般。
县衙上,挂着文保的标识,大门紧闭,门板上有一些小孩的涂鸦,但历史似乎很久远了。
老人说,红柳洼已经很久没有小孩了,年轻人基本都把小孩带到县里城里,村里剩下的,就只有一些老人了。
等这批老人走了,红柳洼估计就要彻底被风沙掩埋了。
老人说,小哥儿,不嫌弃的话到老汉家里坐会,喝杯茶水。
刘晞说好。
老人姓包,自称包老汉,是红柳洼的支书。
家里虽然破旧,但却很整洁,似乎是从过军的。
进门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个女子的黑白照。
包老汉腼腆一笑,道:
“婆娘嘞,走的早。”
刘晞轻轻的嗯了一声。
包老汉急忙去倒茶,热水瓶里倒出的开水早已放凉,从陶瓷缸里掏出的一些茶叶,每一根都弥足珍贵。
很粗的大叶子茶,味道并不如江南茶那般清润,而是有很重的苦味。
而已经烧过的白开水,倒入杯中,还是有些许沉淀。
刘晞却没有嫌弃,端起茶道了声谢,便喝了一大口。
茶水入口,只有苦味,但却很解渴。
包老汉见此,眼中充满赞叹。
即使是他亲手带大的孙儿,在城里过了几年好活后,过年回村里也嫌弃这茶水,闹着要喝纯净水矿泉水,浑然忘了自己是这水养育大的,忘了饮水思源。
可这个一看就是城里娇生惯养的年轻人,却是丝毫没有嫌弃,落落大方,没有做作。
不由得高看了刘晞一眼。
喝过茶水,包老汉便到后院准备行李了。
一个搭袋,一边是给畜生吃的豆饼,一边是人吃的烤馕,还有两个水袋。
牵出一大一小两匹骆驼。
大骆驼很温顺,见到人就主动伏地,包老汉让刘晞上了大骆驼。自己则是牵着小骆驼背着搭袋。
两人要进沙漠。
要去的地方很远,带的水是绝对不够的。但包老汉说那头母骆驼会找到水源,两袋水就够了。
刘晞问包老汉为啥不骑骆驼,老人说小骆驼身子骨没长好,受不住力,自己老了多走走对身体也好。
刘晞便主动下了骆驼,说,我还年轻,走走也好。
没有主动谦让,因为知道谦让也没有结果,不如一起承受。
包老汉见此,笑的很开心。
两人沿着红柳河的河道往上游走。
说是河道,但却早已干涸。
包老汉说,自己以前小时候,还在这里抓过鱼,现在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河水了。
包老汉一路上,有很多话,走到哪儿,都能说出一段过往。
但随着进入沙漠的深入,两人都感觉到嘴唇发干,没有再说话。
沉默着的,两人开始轮换着骑骆驼。
两袋水快见底的时候,正好碰上一趟不大不小的沙尘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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