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过来说!”
文书官颠颠地跑进来,手上捧着一本黄历,笑嘻嘻道:“将军吩咐的事,我挑好了日子,给您过目。”
尉迟北凌拿过来一看,顿时皱紧了眉头:“什么?十天以后?”
“将军,这是最近的适合嫁娶的日子,再早,都有忌讳呀。”文书官小声分辨。
“见你的鬼!”尉迟北凌大怒,一甩手将他的黄历扫到地上,“都什么节骨眼上了,你还敢跟我算黄道吉日!贻误了战机,我第一个砍你的脑袋!”
“是,是,属下知错了。”文书官吓得腰弯成了虾米,“但凭将军示下。”
尉迟北凌鼻子里哼了一声,摆摆手,“别烦了,就今天,早弄早了!”
“今天?”文书官不敢信地张大了嘴。
“简单点,还搞不定吗?”尉迟北凌瞪着他。
“是……属下照办。”文书官一溜烟跑了。
身后传来阴阳怪气的小声窃笑:“看吧,咱们老大等不及了,今晚就急着找新娘子洞房花烛了。”
尉迟北凌倏地回头。看到他冰块一样的脸,挤眉弄眼的小伙子们立刻全都哑了。
“谁笑的,两个时辰马步,没笑的,减半。”他牵了牵嘴角,扣好衣服扬长而去。
千衣洗干净嫁衣晾好,回到自己的住处时才发现这里陡然热闹起来了。忙忙碌碌的军士出出进进,大红的绸缎在桌子椅子上扎起来,床上铺了崭新的褥子,还有高大的红蜡烛一字儿排开。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千衣拉住一个进来的军士。军士将手里一摞大红双喜剪纸抖开,一边往营帐里贴,一边恭敬地答道:“启禀翁主,我们在准备今晚将军与您的婚礼。”
婚礼,今晚?千衣脑袋嗡的一声,像被钉子钉在了地上。脸色红了又白。这么突然!她还刚到第二天,也没人通知她,就要举行婚礼了?
千衣心里慌得什么似的,指着外面结结巴巴道:“我的……衣服还没有干……”
军士顺着她的手瞥了一眼,笑道:“翁主放心吧,草原风大,到晚上肯定干了。”
千衣还是见识过长安城的婚礼的。热闹的吹鼓手,火红的花轿,托着糖饼的喜娘,挑着美酒的伙计,络绎不绝的来宾……
可是现在,关于她自己的婚礼,这些认知都用不上了。在一个完全男性的世界里,她是唯一的女子。千衣只好自己装扮,焉支山盛产胭脂,这是军士们能给她找来的最好化妆品了。虽然没有水粉,但她的青春正自娇艳,只需轻点朱唇,就已光彩照人。虽然没有珠翠,但草原天然的野花缀在鬓边,竟也别有一番韵味。
没看到新郎的影子,她给自己戴上红布裁剪的盖头。有人将扎成团花的红绸带一端放进她手里,她只能看清脚下的地面,机械地被绸带牵着往前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婚礼现场,耳边嘈杂一片。浑浑噩噩中就这么拜完了天地,然后,她被送进了洞房。
周遭突然静下来了,千衣虚脱般地倚靠在床柱上。她终于完成了王爷的托付,她嫁了,嫁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此刻,她没有一点点喜悦的心情,只有越来越沉重的焦虑。
千衣不想骗自己,尉迟北凌虽然没有像长平担忧得那样虐待她,可也没有善待她。仅有的几次照面,他看她的眼神是冰冷的。他讨厌燕王讨厌翁主,这是不争的事实,他娶她,是迫于无奈。
可是,她却不怎么为自己的处境难过,反倒替尉迟北凌难过起来。虽然才两天,千衣已经能深刻感受到他在众将士心中的威望,他这么高贵、这么俊美、这么强势,他应该娶豪门贵胄家的千金小姐,怎么也轮不到出身卑微的自己!尉迟将军,他被王府算计了,被骗了。而宁千衣……你是合谋者。
推帘而入的脚步声打断了千衣的重重心事。她的心旋即提到了嗓子眼。脚步停在了她面前,一只手,慢慢地,揭掉了她的红盖头。
满室烛光中,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她正在为之焦虑着内疚着的男人。
秋水一样的眼眸,远山一样的黛眉,秀玉一样的鼻梁,樱颗一样的嘴唇,紧绞的手指和粉颊边深一阵浅一阵的红晕流露出她内心十分紧张。
他沉默地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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