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挂着一个昏黄的白炽灯,老头的手杖敲在上楼的木梯上当当作响。杨志鹏一手扶着老头,一手打着电筒,一同踏上二楼。其它人都先回去了,杨志鹏执意要留下来陪陪这位老头。他不但头发花白,并且稀稀拉拉几乎全掉光。由于年龄大了,走路也很吃力,在杨志鹏的搀扶下,轻松了很多。这个院子的构造是两层,上了二楼就能感受到江边吹来股柔软的风,在夏日的晚上真是凉爽了不少。
老头走到一扇门前,把门推开,拉了电灯绳。一个很大的白炽灯悬掉在房间的正中,蜡黄的灯光照亮了满屋老旧的家具。这些家具裹着黑色和棕色的旧漆,漆已经干起了壳,边缘大部分都脱落掉了。老头坐在自己的木床边,指着床边的木凳说:“谢谢你拉,年轻人,你坐。”
杨志鹏看着这位苍老的老者,没想到他八十九岁了,耳聪目明,思维清晰。恭敬的说:“王爷爷,别那么客气,我听说了你的事迹,很让我感动。”
老头褶皱的面容收紧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值得提了。”他又指了指小衣柜上的相框,那是一张俊俏的脸庞,照片上的人戴着解放前的消防员头盔,英姿飒爽和老头有几分像。他说:“那是我的哥哥,在三九年那次大火中死的,我没有死,已经算幸运的了。”
杨志鹏深深的叹了口气。在抗日战争时期,重庆在日军的轰炸下经常发生大火,这些消防员都是奋不顾身奔赶火场,牺牲的不在少数。后来统计是一共牺牲了八十一位消防员。抗战胜利后,在解放碑的人民公园树立了一块纪念它们的石碑,现在偶尔也有人去纪念他们。王爷爷的哥哥在身前留下的这张消防员制服照,用重庆话来说是一个墩独(帅气的意思)的小伙,英年早逝,着实让人扼腕惋惜。
老头脸色也有些动容,思念的情怀在他眼神中流淌,又说了:“那时我只是一个志愿消防员。”
“为了完成你哥哥的志向吧?”杨志鹏又问。
老头失神了,沉默了。
杨志鹏心头沉重起来,不过还是想问:“说说,你那次的事,我很想听听。”
老头看了杨志鹏一眼,陷入了追忆之中。
“那是在四零年,鬼子在重庆投下了几百枚炸弹。朝天门被炸成一片火海,大片大片的街道被烧的满天通红。我们跟着消防队去灭火,那时候一间挨着一间全是木头房子,一片连着一片烧。我们赶到火场就像坠入了火海。他们选了一个有利位置从上往下打水。这些人以前都是我哥哥的同事,大家都很熟了。给我们布置了一个区域,我们几个志愿者跟着忙了一阵,,眼看起火的房子就要被扑灭了。突然房子与房子间卡了一个落下来的慢性炸弹...”
”慢性炸弹?”杨志鹏吃惊的问。
老头唉了一下回答:”后来的人又叫它定时炸弹。前几年还说发现了一个沒炸的。当时一个火星飘过去,嘣的一下就炸开了。木头被炸得到处飞,我离的远没伤着。火又烧大了起来,我抬头一看,发现前面的房子被炸了个大洞,屋梁要垮要垮的。经过那个炸开的洞,我才听到房子里面有个婴儿在哭。”
杨志鹏心头一紧,问:“婴儿的父母呢?”
“妈是被烧死的,老汉不知去向。”李老头回答。
杨志鹏叹了一口气,就说:“你就冲进去了?”
李老头点点头,继续说:“我丢下手头东西,啥子没想就冲进了。抱起婴儿就跑,没想到这时候,屋梁垮了。一根横梁轰的一下砸落在我面前。我手头是抱起婴儿的,我一躲,绊了一跤撞在了一堆烧红的杂物上面。没想到这堆杂物里头有口铁锅,已经烧了一阵了,铁锅温度高的不得了。我一头落下去,就贴到了锅底,唉哟,那龟儿硬是”巴倒烫”,半边脸一下就烫木了。我被烫的叫啊,在地上打滚啊,痛得真是生不如死!唉,那个痛啊!出来后才知道,由于锅底温度太高,我的耳朵被烫平了,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李老头的话和当时朱燕告诉自己的一模一样。那个时代消防员除了牺牲的,还有不少受伤的。同样也有不少的消防志愿者献出生命或者是受伤。看着李老头那边耳朵确实有着某种恐惧感,但是它却藏着一个感人的故事。
老头说完颤微微站起来,来到一个木柜子边,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很旧的勋章,说:”这是那次事件后,政府发了一个勋章给我。”
杨志鹏又问:”你救的那个婴儿后来怎么样?”
“婴儿,没伤着,得救了,送到了孤儿院。”老人又回到床沿继续说,“那个时候重庆好多保育院,失去亲人的孤儿太多了。你们刚才进院子遇到的刘婆婆就是一个。”老头说。
提到刘婆婆,她那个没有鼻子的脸庞着实叫人心惊肉跳,特别是刚才在昏暗的月色下,还真以为是撞到了鬼。杨志鹏忍不住问:“是啊,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看到她,吓了一跳。”
老头用手里的拐杖剁了一下木地板,叹气道:“哎,真是造孽,造孽!刘婆婆一生可怜得很。”
杨志鹏刚才也听朱燕讲了一下刘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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