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一笔画工妙手,解忧之言肺腑可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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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府三日后,晨。
赵甫成抱着一捆画轴,远远地便瞧见打头里有个少年在神秘兮兮地躲在画院附近,东张西望,像在寻人。
他看那人穿着淡蓝色锦衣,头上依旧扎着马尾,身形又总有些鬼祟,便知道是哪位贵客登了门。
“喂!景年兄弟!”他迈开腿跑了几步,很快又停下,捋着胸口顺气,又喊,“张景年!”
景年浑身一震,慌忙寻声看过来,惹得甫成笑出声。
“你怎跟个野猫子似的,喊你一声,却吓出魂来。”
少年郎颇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挠着头:“以往没叫人连名带姓一起喊过,你乍一喊前面二字,心里不习惯。”
“咦?”左右看看没有人,甫成便拉着他悄悄溜进画学舍里,“以往的同伴都怎么喊你?”
“大多喊名。昨天我回兄、回去看了一趟,倒有个姊妹改口喊张哥哥。”
“你不喜欢?”画师追问,“我也不喜欢我的名儿。”
“名儿倒是不错,带上姓便吓人。”景年环视四周,疑惑道,“你能将外人带进来,不怕被罚?”
“嗳呀,正是休沐,我本也闲散,不必挨他们管,又正好有间屋子可住,否则我岂敢邀你来?”
景年跟着他进了一侧,绕来绕去,上了二楼。
这地方实在不错,原本宽敞的空间虽被甫成的画具堆得快要没法站人,但气味馨香素雅,透风敞亮。屋中两条书案上各自放着几张白色和棕褐色的纸张,地上的缸中也插着一卷卷好纸;旁边躺着一把小巧的快刀、几碟隔夜的颜料、两只空瓷坛,一方莲池戏鱼砚、一方鸳鸯凫水桃花砚,里面还残着不少墨;几支大小不等的毛笔随意地搁在砚台、笔架上,上面有的沾着青色,有的被浸成深黑,有的笔杆上还有水痕。
见景年在打量他的摆设,甫成便解了挡风外袍,搁下新打的木画轴,搭话道:“正说呢,你昨日便要来找我,今日又起这么早,可是有什么急事来?”
“无甚急事,”景年伸手,小心翼翼地触碰案台上的毛笔,“只是张……兄长说,他父……我父亲一个月后便会自西京回来,我过往手脚不干净,邻里间颇有议论,父亲爱面子,我需得尽快赢得个好名声,才能叫他面上有光、愿意认我。”
“原来如此。不过,我见你走路照旧鬼鬼祟祟,这毛病,你是不是得改改?”
甫成轻轻推开他,自顾自地收拾案几,不要他插手帮助。
“实不相瞒,我……我并不知该如何挣得名声。一个月甚短,想及此事,我便心中烦扰,睡也睡不下。”景年好奇地看着甫成往瓷坛子里注入清水,忍不住问,“那是做什么的?”
甫成答:“洗笔用的。”
他从窗边的樟木箱子里取出几支新笔来,捋了一遍笔毛,塞进景年手里,又接上话:“这个好说,不外乎多行好事,久而久之,邻里赞誉,名声德行,自然有之。”
“好事?比如?”景年的目光跟着他跑过来跑过去,好半天也没有落在一处,又忍不住打岔,“甫成兄好生辛苦,画画竟要先这么劳累么?我莫不是给你添了麻烦?”
甫成赶紧摆手:“不不不不!不麻烦、不麻烦,你愿来看我画画,我心中欢喜得很。——要说好事,今日这便算一件了,至于更多的,待你画好了画,我便告诉你!”
景年便放了心,脸上也终于有了些玩笑的意思:“还要先画才肯说,我竟不知甫成兄倒会拿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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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甫成同他打着哈哈,有条不紊地将两种颜色的纸以小刀裁成不同大小,轻轻地铺在案几上,招他到同一侧来。
“这纸可与寻常字纸有区别?”景年把手里的笔撂下,抱臂在一边等候。
“寻常好纸罢了,白者生宣,褐者熟宣也。”
甫成将生宣拉到自己身前,比划了一下距离、尺寸,压上两端镇尺,择取一支毛笔,探进瓷坛润开,再提出水面,在坛口巧力刮、蹭,将多余的水挤出去,又在一旁的砚台蘸上墨色,待笔尖被墨濡湿,便提回瓷坛中啄水,复又在坛口滤出流墨,这才将饱满的笔尖稳稳当当悬在宣纸上空。
景年被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震住,也不敢打扰他了,只是盯着他的动作看。
“画个什么好呢……”他问出声,却不是在问伙伴,好似只是同自己商量。
年轻画工提笔运气片刻,笔尖落在纸面上,墨汁瞬间由一点蔓延出去,仿佛滴入水中迅速外扩,颜色洇进纸中;又随着他运笔朝斜上拖出一条有力的墨痕,一股墨汁的味道顿时飘散开来。
他的手腕四平八稳,在纸上横竖撇捺、似写非写,将一支笔用到侧锋擦出藕断丝连般的飞白来,眨眼间,一根遒劲有力的枝干便跃然纸上。
“真是高妙,说画便能画!”景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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