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官向他们每个人劝酒,尤其是清水,清水在同僚们的鼓动之下一杯接一杯地喝。他心里本来就不大觉得没什么不可,喝酒起来就没有顾忌,他原本只是个庶民,是个不能在仕族面前挺直腰板走路的东西,这次在考取功名之后,终于成了堂堂正正的仕族,这可以说是他仕途的第一步,至少从此以后,他不必再穿着粗麻衣戴着大竹箱,出没于荒山野岭节省些路费,辛辛苦苦地从其他考生那里打探今年大致情报了。将来可能有座小府邸,和那个抱着琵琶的女孩同样耀眼的女人互相爱抚各自的身体。喝到最后他有点晕了,头像是重了好几倍,眼前目官和同僚们的笑脸都有点模糊。
娇媚的香味从四方飘来,中途被霏霏的呻吟扭曲了几下,若断若续。可没有在意的人,才十一月初,地处重南的菊台就迎来了今年的初雪,这里的冬天还是干燥寒冷,镇上的人们冬天是不需要起早贪黑的,而初雪表示冬天的开始,从今天起,家家都会叠红纸或者画横联,安逸地等待开春。所以这个初雪的早晨,预示着安逸的开始,连蓑衣渡口都破了例,没有按时开放,男人女人也都在温暖的被窝里相拥入眠。
“我这个人,最重朋友。大家都是有志的男人,立志要在仕途上闯出一片天地,所以才能踏上这条路,坐在这里喝酒。我想跟大家说的是,大家分到菊台来寻探,你们就都是我的朋友。”秋臻一握拳,“我也是云雨探出身,知道做的是最危险的事,懂得往一处用全部力的道理。你们要懂得保护我,我也要知道照应你们。这样,才能不被别人攻击,现在这天下,就像无形的修罗场,有时候也是你死我活,尤其我们菊台督府的镜司这些年又正得势,看我们不顺眼的人,可很多啊。”
“我也就不跟大家见外了。”目官叹了口气,露出几分颓唐的样子,“你们可能觉得菊台镜司有些本事,可那不算什么,锁犼山的贵人们,哪一个不能使唤我这种人物?而锁犼山的贵人们到了帝都的贵人们面前,又有几个敢不听使唤?我虽然是楼氏的后代,可跟兵部卿只是远亲,北洲里像我这样的人,也有好几百吧。”
“大人说得对!那是自然!”暗探中的领头说。他想不能老让目官挑头说话,倒像他们这帮暗探都是呆子了。
“大人是我们的贵人啊!”清水说,“我们这些所谓的云雨探大都出身都卑微,不是大人提拔哪里有今天?我们是信大人等于信镇北侯,忠于大人超过了忠于镇北侯。大伙儿好好合作,听大人说的,大人进锁犼山的一天,我们的名声响彻锁犼山,大人进帝都的一天,我们名声也都响彻帝都!”
目官不说话,眯眼看着清水,唇边带着一缕笑。
“这次立功,是一场赌博,”目官缓缓地说,“我们能够赌赢,靠的是清水做出决断的勇气,也靠运气。”他顿了顿,“你们都知道,以百里一族在北洲军人中的名声,上面和荒蛟洛川二侯是不能承认要杀百里韵的,否则,轻则有非议拿我们杀鸡儆猴,重则有兵变挑起百里一族与北洲战乱,那都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承担的了。但是上面确实又赏赐了我们,那是为什么呢?”
目官环顾席上,无人回答。他很满意,因为这个问题是留给那些死正经的热血人的,当他们回答完问题,他不介意今天就在这解决隐患。
“因为东蛟南洛二侯确实想百里韵死。”目官悠然地说,“我们这些人名为暗探,其实都是死士,我们就是要猜到上面的心意,不必那些贵人说出来,就帮他做好。这很辛苦,但也是我们做臣子的责任。我今天请大家来,除了给清水庆功,也是要重申一点,我们每个人都要保守秘密,百里韵这件事,任何人泄露任何风声,都是我们这群人的敌人。我楼白夜第一个就不会对他容情。”
暗探们互相对视,将袖间怀刀向内放在桌上。
目官拍了拍掌,等在暖阁外的老鸨满脸喜气地进来,后面跟着抽着大烟扭腰曼行的女孩们。
男人们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亮了起来,不愧是秋瑾宛,菊台城里数得上的妓馆,女孩们身披织得肉色的薄绡袍子,朦朦胧胧看得见她们柔软的小腹、贲突的胸脯和洁白的大腿,像是一首首各有韵调的情歌,她们中有的奢靡,有的素雅,有的纯甜,各尽其美,一进门就敏感地捕捉着男人们的目光,知道哪个男人更喜欢她们那样的风情,便往那个男人靠了过去,等着被男人伸手一把抓了去。
舞姬们跳起了晋北特有的樱姬旋舞,着纱的指尖磨蹭客人的胸口。琴妓们拨弄琴弦,欢快的曲子像是树枝上欢唱着的鸟儿。
清水忽的有些不安,于是微微皱眉来掩饰,两道长眉间的煞气忽然就重了起来。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下一章,请退出
来源4:http://b.faloo.com/749513_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