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四年，正月。
应天，天子脚下正是热闹，街道两旁小贩的叫卖声，吆喝声，在耳边循环的响着嗓子。
洪武十三年，朱元璋因胡党一案杀的人头滚滚，朝堂震动，百官人人自危。
过了新年，去年的阴霾却被扫的一干二净，菜市口的干枯血迹与新年的红灯笼相映。
“掌柜的，一壶黄酒！”
赵堰大声道。
手上九文铜钱在一枚枚的整齐排列在掌柜的柜台上。
想到酒的滋味，赵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正月时节，天气依旧寒，凉意无孔不入，冻得他浑身发抖。
然，赵堰一身衣裳破烂，身材干枯，一双瞳孔灰白无神，随手捡了根树枝当拐杖。
模样虽是年轻，却是个只能看清雾霾半米的瞎子。
赵堰穿越前笑孔乙己，穿越后他还不如孔乙己。
连一身破烂的书生儒袍，赵堰都捡不到。
前世没什么好说的，这辈子赵堰穿过来便是个乞丐，在应天行乞了三年，开局连个破碗都没有，手边就是根绳。
原主瞎了眼，打算死了一了百了，赵堰却觉得好死不如赖着活。
白捡的命，管他怎么活，反正活着就是奢侈。
赵堰自顾自的找了张桌子坐下，要了盘免费拌凉菜，在他周边的客人陆陆续续的散开。
三年时间，赵堰瞎了一双眼，一身破烂，倒是在应天乞丐里混出了名声。
前世赵堰屡屡被坑入传销，这辈子他利用着被坑入传销的经验，成立丐帮。
如今这方圆百里的乞丐，就他能混上个温饱，还能每月来一壶黄酒暖暖身子。
“赵瞎子，今儿个是又要讲课？”
两撇八字长须的掌柜笑眯眯的给赵堰送上来一壶黄酒。
赵堰每逢点酒的日子，便要给底下的人讲一堂课，不像私塾里的先生文绉绉的。
赵堰满篇皆是白话文，寻常小贩商栗都听得懂，其中有些道理，甚至有商栗人家看中了赵堰的学识，愿意给好饭好酒。
但要请赵堰入宅，他却称必须得让家中子弟奉他为先生。
这想法在这世道，光听着就觉得疯癫。
赵堰没有官家赐的儒袍，连个秀才都不是，这个年代的先生弟子，可是与父子无异。
谁人家会让一个瞎眼乞丐为师？
底下的人的确有人是在听课，但更多的是在嘲笑赵瞎子，大抵是读书读疯了，瞎了眼还想着当人先生？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赵堰的感觉大概如此，他瞎了，但他有金手指啊！
三年前，赵堰刚穿越就觉醒了教书育人签到系统。
偏偏每日授课，只能针对学生，徒弟，这不开玩笑吗？
这可是大明！
天地君亲师，师父，先生这两个词的地位可不低，赵堰瞎了眼证明没了前途，又是个乞丐，下九流的阶级地位。
别说正常人，就连小乞丐都不愿意认他为师！
这种大环境下赵堰也就只能蹭系统漏洞，每个月的大课，教书育人对象无须是弟子徒弟，甚至可以说是有教无类。
“今天我就不讲那些个大道理，讲讲最近的北元，这节课也就是讲我大明的军事。”
赵堰抿了一口黄酒，底下的嘲笑声不断，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疯了，朝堂上的事，自有百官做定夺。
赵堰一个乞丐还讲这种大事，这不是不自量力吗？
“赵瞎子的酒量，真跟那马尿似的！一开口就净说些疯话！”
“赵瞎子以前怕是真得过点书，但现在眼睛瞎了，人也疯了，难不成以为在这讲讲课还能翻身做大官？”
“今儿个就当听书了，前面玉春楼的说书先生讲一回，我们这的泥腿子可没钱进去听。”
底下的讨论声对赵堰没有一丝尊重的情绪。
或者说这个时代下普天之下翻不了身的百姓，就乐意看这种读书人沦落成乞丐，郁郁不得志的戏码。
“老丈，前面这是在干什么？怎么那么热闹？”
“哟呵，年轻人你是外面来的？怎么连这都不知道，每个月这都有个瞎子要来这喝酒讲故事，大伙听个笑话！”
“我父子两是应天本地人，就是常年不怎么出府，今日出来看看，才心生奇怪。”
朱元璋和朱标父子两人此时打扮与寻常百姓无异，走在城中，巡视民情，见前面热闹，硬是挤了条路出来，到了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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