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旭一向都认为自己是颇有才华的。
在老家寿春的时候,他一直都是父母眼中的骄傲,旁人眼中的才子。
从小到大,家中虽说不甚富裕,却也略有薄产。
足以让他吃穿不愁地长大,还能供养他从小到大的束脩。
寿春虽然地方不大,但读书风气也算浓厚。
他十二岁便考过了秀才。
他的夫子是一名举人,对他寄予厚望。
曾当着众人的面说过,他有状元之才,探花之貌。
他也坚信自己将来有一天,一定能高中魁首,打马游街。
他在寿春所属州府也曾考过州府解试。
第一年便考过了。
那时的他春风得意,一路顺遂。
他自信满满,一定能中进士。
没想到在进京赶考途中,他便惊闻家中横遭变故。
他未曾科考便转头回家。
到家时父母已经双亡,被族中人下葬。
自己家中的财产也已经被瓜分得七七八八。
单单只留下一个没人要的老奴,德叔。
德叔劝他去临安府,投奔自己的姨母。
他无法,只好带着德叔,一路到了临安。
到得临安之后,他费尽心思终于找到了姨母的宅子。
却发现姨母也早已亡故。
那姨母家人见他家境落魄,就当他是来打秋风的。
便也当做不认识他,把他赶了出去。
短短半年,他就从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变成了一个打秋风都遭人嫌弃的落魄书生。
回寿春的船上,他连船资都付不起。
望着茫茫的湖水,他一时觉得天大地大,却没有自己能容身之处。
一时想不开,他便栽倒在湖里。
被湖水淹没口鼻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恍恍惚惚,仿佛见到那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都来他身边转了一遭。
正当他浑浑噩噩想要跟他们走的时候,猛的感觉胸中剧痛。
霎时,身边那些牛头马面都仓皇而逃。
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除了德叔之外,眼前站着一位从未见过的公子。
据德叔说,是这位公子用从未见过的手法,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话他深信不疑,因为他确实记得那些牛头马面落荒而逃的背影。
醒来的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遇到了好人。
这位救他的公子会成为他的救星。
却未曾想到,这位叫万驰的公子从未顾及自己读书人的脸面,竟然让他在四面漏风的凉棚里躺了整整半旬!
在这半旬之中,路过的人无不嘲笑他。
德叔也夜夜啼哭,哀叹自己命苦。
而他早就已经对周遭都麻木了。
寻死他是再不会做了,脸面这种东西,他也早已丢尽了。
为今之计,只要让他能有机会向上爬,能有机会过得更好。
他便可以孤注一掷,毫不犹豫去抓住。
为此,他可以哄住莲娘,许下承诺。
可是那莲娘蠢笨如猪,根本就没有办法让他入临安的学籍。
那没用的女人还口口声声为他付出了许多。
连事情都没有办成,怎么叫付出许多?
难道自己就要为了那一点没有得到的利益负责她一辈子吗?
那傅新贵也说,因为敬重自己是读书人而把自己请回家。
到头来也不过是想把他献给那姓陶的寡妇。
傅陶氏虽然死了丈夫,但一点都不守妇道。
天天看着他就如猫看见鱼腥似的,让人厌烦。
要不是要靠她入籍临安府,得一个温饱之地温习功课,他才不会整日里与她虚与委蛇。
这场解试就是他现今唯一的机会。
只要通过了解试,再哄一哄那傅陶氏。
让她出资资助他,他就上京赶考!
他相信至多一两场,他就能高中进士。
到时候以自己的才貌品德,被哪一位高官榜下捉婿。
自己不仅可以得到财产丰厚的如花美眷,从此前途也高枕无忧了。
等他衣锦还乡,去那群瓜分他财产的族人眼前晃一晃。
让那群没眼光的东西看看,他们失去了什么!
没了他这个御赐的进士,家族失去了多么大的一个依靠和助力!
每每想到此处,他都不禁想要笑出声。
只是在解试之前,先是被那泼妇孙三娘打了一棍子。
幸而只是一些皮外伤,休息了半日便无甚大碍。
但仿佛冥冥中暗示了他这次解试不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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