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妨说说看，你所谓的屠龙术，说的是个什么道理呢？”老朱头冷哼一声，活像一个老愤青，那股子杠劲，一下就上来了，带着不服气的语气，质问的道。
“小先生，有些话可不是能乱说的，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黑色布衣，挎刀的男人，站在老朱头身后，淡淡的‘提醒’道。
听到小小的茶肆里，接连有两个人质疑自己，秦余笑了笑，也不急，手在一片漆黑的感觉中摸了摸，接着在冰冷的桌面上，摸到了一把扇子。
秦余“啪”的一下打开，接着一旁的佟掌柜就很有眼力界的扶着秦余，站起来了。
秦余一只手拄着盲杖，一边淡淡的道，“两位听客，不要着急，你们想一想，暴元是亡于什么？”
“横征暴敛？天灾？老百姓活不下去？皇室昏庸无道？”
“那暴元，为什么要横征暴敛呢？”
“答案是四个字，财政崩溃。”
坐在那的矮小老头，面皮微微有些一紧，居然就这么沉默了下来，这个老朱头仔细一想，如今他做到了九五之尊这个位置上，眼界，和很多思考问题的方式，肯定也不一样了。
就譬如说，现在的大明吧，百废待兴，轻徭薄赋，重农抑商，一年的田赋收入，不过三千万石，这要怎么够花？
朝廷这么大一个摊子，处处要花钱。
官吏开支，皇室供养，兴修道路，甚至还要远征暴元的残余皇庭呢！十几万大军一供养，那人吃马嚼的，开支能瞬间吃穷了整个大明！
这还不说修河堤，救灾，这些必备的开支了。
他老朱头现在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用，自己的开支也是能省就省。
不过现在，他老朱头有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发行‘大明宝钞’
没钱嘛，那就印！
而且，老朱头发现，这不就是纸吗？多多益善，拼命的印！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完全没有发现这个政策有任何的毛病，他还时常为自己这个政策而自鸣得意呢。
“就算财政吃紧，那也不能横征暴敛，盘剥百姓啊！”老朱头黑着一张脸道。
嘿，还是个老愤青。
听到黑暗之中，有个老头接二两三质疑自己，秦余一点也不生气，而是笑了笑道，反正是自己的一个小茶肆里，随便说，也不会有人听见。
秦余权当解个闷子了，“并不是因为这样，而是因为朝廷也收不到钱。”
“朝廷也收不到钱，就只能去盘剥下面的，而真正有钱的，他们又盘剥不了，但这一盘剥，就必定激起民变，酿起民变，就得镇压，镇压又得要钱。”
“朝廷无钱，就只能继续盘剥，于是恶性循环，一个政权就崩塌了，代代朝廷，皆亡于此。”
坐在那的朱元璋，一下有些坐立不安了起来，他仿佛有些摸到了重点。
“那也不对，朝廷富有四海，怎么会收不到钱呢？”
老朱头憋不住了，再度开口质疑的道，“朝廷两大赋，田税，和户税，一年的财政起码也……”
老朱头说了一半，想到后面的国家的财政秘密，忍不住憋了下去，却不曾想，这个小说书人居然继续帮他说了下去。
“大约三千万石嘛，是不是。”
“而且，暴元富有四海，不像现在，经历了多次天灾，战乱，人口锐减，田赋和户税都不上来，是不是？”
“阁下如果真的懂行，应该也知道，朝廷目前就算轻徭薄赋，可以收的税收种类还是不少的，譬如还有盐铁，漕运，再怎么样，也不会收不到钱不是？”
“错了，实际上，田赋，和户税，一样也收不上来。”
秦余听这个老头的发言，好像是多少懂一点的，不像是平日里来听书，那种一窍不通的，“所以，这个道理归根结底，总结起来，就只有八个字。”
三千万？？？坐在那的老朱头，和那些一脸淡定，眼神崇拜的看着秦余的茶客们完全不一样，听到秦余这么说，他的屁股上一下就像是着火了一样，坐不住了！！
大明去年的财政收入是岁入三千二百五十六万石，但是，这是只有中书省，他自己，和太子朱标少数几个人知道的财政秘密！
却被这个小小的说书人，轻描淡写，就这么说出来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
老朱头心头翻江倒海，一片震撼，盯着这个秦余，眼神里已经是杀意涌动了。
“哪八个字呢。”秦余完全是看不见这个老头子眼神里涌动的杀意的，这会摸着黑，淡淡的笑了笑道，“土地兼并，阶级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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