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阴

百念透过阳光细细打量着桃花瓣的纹路，看了一眼暮清，继续端起那杯清茶，阳光将发丝穿透，隐隐约约能看到淡淡的棕色。

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当时他一身白色的衣服，因为岩壁内光线暗淡，显得格外昏暗。他拿着一把合拢的扇子，肩膀上还落着些许花瓣，表情有些惶恐。我觉得有些好笑。娘亲并没有在意有人来了，继续弹着那把琴。我当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和我出去。

我带他来到桃林中的一处小山坡，从上往下看，在相连的粉色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人影在当中穿行。

‘应该就是他吧。’我想着，看到他一直盯着那个身影，估摸着就是他了，只是在花林中分辨不出男女。当他向山坡下走去时，他突然回过了头，他后面是艳丽的桃花，头上是湛蓝的天空，太阳刚好和他眉目齐平，照得柔和的脸部轮廓泛着白光。他看着我笑着轻声地说道：‘我叫夜阑，夜色的色，阑干的阑。’

或许是那天天气过于温和，将人的心照得暖暖的，我第一次和人说了话：‘我叫百念，千百的百，思念的念。’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仍整日和娘亲待在水潭中，流入潭水的溪水中，经常会飘来一些放在纸船上的小物件。清一色是小巧可爱的兔子木雕。我觉得有些好笑，娘亲就把它们捞上来，放在窗户上。每每迎着月色，看着它们就会想到嫦娥，到也给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些许乐趣。

‘明年就是第一千年了。’我坐在小山坡上抬头看着月亮，想着。天空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云中的仙桥。我靠着山坡上那棵老桃树，回想这将近一千年的等待，格外期待明年的到来。

迎着月色，我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夜阑缓缓的从山坡下走上来，迎着月色，隐隐约约能看到他眼眶周在泛着淡淡的红色，依然是一身白衣，却让人感觉白得很不自然。他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我身边，静静地靠着那棵老树，抬头看着天空。

‘百念，’他开了口，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感觉带着些许的哭声。

他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娘亲走了。’

我没有说话，侧过脸，看见眼泪顺着他的脸向下流。我离他近了一些，清冷的夜晚，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他身上温暖的气息。

我听见了断断续续地说：‘我娘亲是个丫鬟，在府中很不受待见，临死前就连大夫都不愿意过来。死后爹爹还是没有过来，她孤孤单单地下了葬。’

看着朦胧的月色，能听见他细微的抽泣声。我轻声对他说道：‘夜阑意味着夜色将近，很快就会看到清晨的光明。’

声音很轻，到格外清晰。

我听见他细微的抽泣声，有点怪怪的感觉。我拾起一片花瓣，变出一堆珊瑚色的火焰。安静的夜色中，能听见火中柴火嘎嘎的响。

‘夜阑，我给你讲故事吧。’我看着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除了鲤鱼能成为龙，像我们这种水蛇也可以。’我看了一下他的侧颜，又说道：‘我们想要成龙的话，要经过五百年的等待，方可成蛟，蛟经过五百年的等待，方可成龙。成龙意味着一千年的等待。’

‘那……那今年是第几年了？’他轻声问我，‘九百九十九年了。’‘那今年就是最后一年了。’他喃喃说道。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看见夜阑的身影，也没有小船会送兔子过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繁盛的桃花逐渐凋谢。直到最后一片花瓣落下的那一日，我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刚刚走出桃林，便看见夜阑翻身下马，缰绳三两下被系到了杨柳腰上。

他比往日清瘦了不少，头戴发冠，显得脸部轮廓格外清晰。窄口的袖子给人一种很清爽的感觉。他从腰间取下一个锦囊，递到我手中，紧紧抱住我，轻声对我说：‘无论去哪都要带着这个锦囊。’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后来的一段时间，他天天到山上来，经常带来一些有趣的小东西，我也慢慢期待他的身影出现在山坡上。

大概是入秋没多久的时候吧，他穿着新换的厚衣服，从山下牵了两匹马过来。

他笑着告诉我：‘今天山下会有很多花灯，但时候带我去放花灯。’他还说：‘花灯能祈祷光明，能实现人们的愿望。’听着的确挺让人好奇的，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花灯，只是偶尔能看到从山下飘上来的孔明灯。

太阳西落，映红了桃林中的小山坡，两匹马并肩沿着山路，背对夕阳，向前走去。

夜色降临，满河的花灯，像一条天河，通向无尽的天际，他递给我一个莲花样的花灯，悄悄许下愿望后，我悄悄睁眼看他。明亮的灯色映着他的脸，显得五官格外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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