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天光熹微，东方压着未褪的暮色，隐隐有泛白的趋势。
“咚——”
第一声报晓鼓从远方传来。
随即是四面八方的鼓声，声声入耳，由远及近。
“咚咚咚——”
寺庙的晨钟同时响起，鸡鸣狗吠，坊间的烛火开始亮了起来。
火光冲破薄雾覆盖着的清晨，寂静的巷子逐渐有了生机。
溪白巷中，车轱辘的声音划破长夜。
起的最早的，往往是早食的摊主。
天还不亮的时候，磨浆和蒸面就要准备起来了，这样才能确保赶上第一批去上工的人。
一双手穿过缭绕的白气。
打火，煮汤，铲糊……
热气迅速温暖了街巷，烟雾袅袅。
“楚家小子，你这卖的是什么玩意儿？”
隔壁的卖馒头的李二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了，探头询问。
热气中冒出一张年轻的脸，眉目清朗，笑得和善。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立在旁边的牌子。
“锅边糊”三个大字写得凌乱又潦草。
“啥是锅边糊？”李二懵了。
他寻思楚家小子是不是病糊涂了。
楚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楚刚魁梧壮硕，是西市这边卖猪肉的。
小儿子楚阳体弱多病，最近又大病了一场，昨天还请医馆的人去看了，说是只剩下一口气，勉强吊着。
谁知道今天早晨就生龙活虎地出了摊，推着他哥的这个早点摊就过来了，卖的却不是平常的胡饼，而是这么个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锅边糊？
能吃吗？
听都没听过！
李二直皱眉，但很快放下心来。
不能吃更好。
平常被他哥的胡饼截了不少生意，今儿个大概托这小子的福，能挣回来！
这边，楚阳一手拿着木铲，一手在烧得滚烫的大锅边上糊了一层米浆。
米浆迅速变色，由浅到深。
等上一会儿，稍稍凝固一些时，手起糊落，成片的白糊落入锅中。
锅里已经有鲜货熬了一个时辰，汤底浓郁，色泽奶白。
糊片轻盈透亮，在汩汩冒起的沸水里翻腾，配以锅中铺面而来的鲜甜香味，勾得旁边的李二咽了咽口水。
葱花切碎，在半空中扬起又洒落。
楚阳盛了汤，递过来。
“尝尝？”
李二看了看那碗香味扑鼻的东西，又看了看楚阳，将信将疑地接过。
这楚家小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一手？
真是怪邪乎的！
该不会为了抢生意，下了什么腌臜玩意儿吧？
但这香味就像长了钩子似的，勾得李二没法拒绝。
他动了动鼻子，干脆接过，埋头吃了起来。
汤匙离口瞬间，李二全身一僵！
这……
这是什么味道？
入口爽滑，似是从舌尖直接滑入胃里！
汤汁中浸透了鲜美的甜味，却又不是寻常的甜，而是入口回甘，直冲鼻息，瞬间扫尽晨起的困倦和疲惫！
美！
美哉！
他忍不住又尝一口。
这一口配上了青菜。
明明是最普通的食材，佐在这鲜甜的汤里，两者碰撞，底蕴是口齿萦绕的鲜，细品之下，青菜的香气便像是冲破寂静旷野的山泉，清冽，独特，于舌尖开辟出另一种滋味，既不显单调，又相辅相成。
太好吃了！
连这最普通的青菜也好吃成这样？！
李二后知后觉，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好吃的东西竟然是楚阳做出来的？
一旦开卖，他的早点摊子岂不是生意全无？！
然而不等李二有所动作，吵闹声突起。
“走过路过看一看了啊！免费试吃！来者自取！一人一份，一人一份了啊！”
“新品锅边糊，一口入肚，鲜掉眉毛！”
“不吃不是长安人！不吃不是长安人！”
楚阳的声音中气十足，冲破巷口的宁静。
话里的“免费”两个字，顿时吸引了成片的人过来围观！
“这啥玩意儿啊？能吃吗？”
质疑声四起。
楚阳笑眯眯地一指，指尖正冲着李二的方向。
“李叔正吃着呢！你们看看！”
李二一僵。
他来不及收回享受到极致的表情，嘴角还挂着眷恋又销魂的笑。
简直是个活招牌！
“免费试吃？”
路人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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