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细雨如织,泛绿的柳枝从婀娜的柳树躯干上垂下,新发的柳叶沾染了雨滴,湿漉漉地纠缠在一起,如同千万条痴缠的情丝。
一个身着青白襦衣的少年,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脚上的木屐踩在湿滑的长出新苔地石阶上,虽是一步一下小心翼翼,但也步伐轻快,想是心情极佳。
在溪流边浣衣的几个女冠,见到仪态风流,面容俊美的他,都不由得停下手中的活计,一个个搔首弄姿,娇笑着向他招手。
李商隐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理会这些名声极差的名为出家、实为半娼的女道士,顺手紧了紧腰边有些松的玉环绶上墨绿色的缨络,迈开疾步,想要快些离这些有些恼人的女冠们。
遥遥望去,在松涛掩映间,层峦叠嶂之上,露出一座宏伟建筑的屋脊檐牙,想是快到玉阳观了,便紧了几步。
突然迎面而来一个头挽妙常髻,身着月白纱衣的少女,怀抱一个古琴,从石阶上急急忙忙的冲下来.
山间小蹊,本就狭窄陡峭,少女一怔,慌乱的停住脚步,福了一福,想要绕过去。
李商隐见她不施脂粉,面色苍白,俊俏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乌溜溜的杏眼中全是惊恐,精巧的樱唇上是她由于紧张而留下的一排沁着血汁子的牙印,微微有些被打湿的额发有些尴尬得贴在额上,留下一道道水迹,与眼中的惊恐混合在一起,不知是雨还是泪。
即使是满面的惊恐之色,也不曾将她的艳绝之色遮掩半分。若说这世上真有倾国倾城的美貌,那么,这便是了。
李商隐只看了一眼,忙低下头去,出于礼貌,举手抱拳回礼,只见她轻启朱唇,声音清丽,竟是比人还美了三分:“快让开!”
李商隐一愣,还不及侧身,她却顿时失了耐心,向前伸出一双玉手,上面的金钏儿碰在一起叮当作响,使劲将他推了一把,将他推了一个趔趄,油纸伞直接跌到了泥中。径直向前跑去,跑了几步,想是不放心他,回头匆匆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流露出谦意。见他无恙,便迅速回过头去,向山下一路跑去。
李商隐见她跑的疾速,遥遥喊道:“小姐!路上湿滑,小心!”那人头也不回,想是急事,也不在意他的提醒,直接跑远了。
李商隐叹了口气,在地上捡起断了一根龙骨的油纸伞,掰了两下,凑合着又打在头上。
在这绵延的细雨之中,山路上泛起一层蒸腾的迷雾,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如梦似幻,若不是似有似无的荼芜香气还沾染在柳叶上,他还以为刚刚是黄粱一梦。
幸而不是个梦,便是在画里,他也自忖没有见过这样的美人,李商隐自嘲的笑了笑,继续拾阶而上。
玉阳观
永道士接过小童子递上的帖子,忙请李商隐入观。看见来人打着一把破败的油纸伞,身上穿的是随常的青白襦衣,被细雨微微的湿了一个角;踩着木屐的白袜上,也撒上了一些泥点子,脸上却还是从容不迫的神情,且容姿俊朗,仪态风流,兼之有县令的帖子,却也不可小觑。便一揖笑道:“公子,想是敝处山路难行,让公子一路受累了。”说罢摆手命小童子接过坏了的油纸伞,给他递上了干净的绢子。见他擦拭了脸上的奔波之色,便亲手奉了一盏茶。
李商隐叹了口气,面有惭色:“想必这位仙师就是永真人了。在下李商隐,字义山。家父李嗣曾任获嘉县令”见他亲手俸了茶来,忙口称不敢,双手接过茶,见那纹胎陶杯釉质细腻,触之生凉,知道是官窑的名品,不觉间便对这个在王公贵族之中富有盛名的永道士多了几分敬意。
及至榻上,他三言两语说明了来意。
永道士不住的点头,末了,笑道:“我与尊考,虽未相见,却也神交已久,对他的文采甚是瞻仰。却没想到......”脸上多了几分悲色,倒也有三分是真:“有生之年,终不得见,如今见到你,我实在倍感欣慰!”
李义山听他有些虚伪客套的措辞,微微皱了皱眉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永道士。只见他身着的墨色道服,头戴无忧冠,腰间玉环绶极为华美。年纪不过40岁上下,容貌倒是丰伟,只是眼神中流露的世俗神色,不像是个逍遥方外的出家之人。
原来,晚唐时期,君主好道,一些有名的道家与那些朝野的王公贵族都有些来往,甚至是很有脸面。李商隐年届十七,又属意于仕途,父亲去世的早,在朝中毫无势力,便来玉阳山随永道士修行一段时间,借以联络关系,顺便结识一些权贵,以便日后在朝中走动,也有些底气,也算是曲线救国了。
永道士安排下厢房,便对李商隐说道:“我与尊考年纪相差无几,你我不必拘于师徒之礼,称我一声‘永道士’便可。”
李商隐一揖到地:“永真人客气了,小子当三跪九叩,认了您这个师傅。”说罢掀起裙裾,跪了下去。
永道士笑着也不阻拦,受了他这一拜,道:“既然如此,我就受了你这一拜。”正说着,小童心彦在他耳边耳语两句,他皱了皱眉头,转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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