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杀自己

    方庄是S市东部远郊的一个村子，曾经以上游、中游、下游的水库划分了三个群居区域，近年来沿海S市新农村建设搞的风风火火，方庄经历了一轮轮拆迁和新建，其村貌村址比之从前发生了大变样，上游水库区域已然没有什么人居住，房子能拆的也都拆了，据说以后会有人环着湖开发旅游度假酒店。
    唯一还没有拆除的便是坐落在山脚下的这座天主堂。
    王大龙的童年就生活在这里。
    此刻夜幕开始降临，夕阳余晖只剩天际的一条鱼肚白，星辰月亮依稀可见。
    王大龙在礼堂内摆放上蜡烛，将蜡烛一个一个地点燃，边点边说着话。
    “我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变成孤儿的，等我有印象的时候就在孤儿院了，然后没多久又到了这里。”
    他走到画有五芒星的地上，这里有刚刚挖出来的一具枯骨，用来包裹枯骨的蛇皮袋在经年腐蚀下已经斑驳破败。
    “老头子人缘不好，整个村子只有他一个人笃信天主，被村里的人当成了异端。”
    王大龙剥离掉蛇皮袋碎片，拿起陷满黄土的骷髅头。
    “他从年轻时期一直被孤立到老年，一辈子都没能找到老婆，他原本打算拿自己的一生来侍奉天主，不惜变卖祖宅改建了这个天主堂。”
    他拿起笔刷，细致而小心地将骷髅头上的泥土刷去。
    “但后来他可能是太孤单了吧，想到去孤儿院认领孤儿，于是他在一堆小孩中选中了我。”
    说到这里，王大龙转过了头，看向另一边的徐静心，徐静心此刻被捆绑在十字架上，如受刑的耶和华一般造型，她的手腕静脉被割破，血液正缓慢的流淌而下，滴落在十字架下的阵图中。
    徐静心看着王大龙，面带浅笑。
    “你知道为什么他不选择大孩子、也不选择女孩子，偏偏选择了五岁多点的我吗？”王大龙边问着问题边走向徐静心。
    徐静心呵呵笑道：“他的小心思里透着胆小、懦弱吧，驾驭不了大点的孩子，也怕女孩子事后容易被调查，他宁可铤而走险玩弄*童也不敢妄动异性。”
    王大龙在徐静心面前站定，认真地看着她，听到她的回答，脸上顿时露出满满的欣赏：“是啊，可他没想过人是会越来越老，小孩子更是会慢慢长大的，我忍受了整整十年。”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终于杀了他！”
    “杀他和杀卢俊，哪个让你感觉更有快感？”
    “哈哈，这实在是不好说呢，你也是经历过复仇的人，也明白复仇远没有想象中那样快意，杀老头是因为我不想再被玩弄，杀卢俊是因为他断了我的子孙根，还让我染上了HIV，归根结底都不过是强迫自己活下去的一种理由罢了。”
    王大龙笑着，带着歉意道：“对不起呢，布置仪式花了太多时间，因为太无聊了，就和你讲了这些，你的血不会这样流光了吧？”
    “我现在是水元素之体，空气中只要还有水汽我的血就流不光。”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你现在已经有非人的能力，不是个弱女子了，知道吗，我原本已经万念俱灰，静等死神来临，结果你给我送来了这本书！我承你的情，因为你我才治好了我的绝症，同样我也好奇，你明明不相信这本书，为什么还是选择帮我？”
    他拿出薄薄的一个本子，与其说是书，倒不如说是插画册子，总共也没有几页，但每一页都很厚实。
    他翻动书册，自言道：“我喜欢各种祭祀、仪式，拿到你送的这本册子当日，我就实验了其中最简单的那个，纯粹是好玩，很矛盾呢，我对这些感兴趣，却不代表我相信它们，可以说我从很早前就不再相信什么神明了，可仪式的结果让我知道卑微如我是多么自大！”
    “凭空召唤到的这块神奇木头，是神向我展现的神迹！你也感受过不是吗？身体因为祂而变化，从此不老不死，也不需要再担心病痛，什么HIV什么癌症，再也不能给我带来死亡！”
    “所以，谢谢你带来的这一切，真心的！”
    “你帮过我，也救了涂强，雇凶杀人的钱也是你给的，互相间的帮助罢了。”徐静心道
    她笑着问王大龙：“相反，口头上不停说着神的你，真的这么感性吗？同时，我曾以为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卢俊，瞒过警方的调查，成功地继承了他的遗产，这样的人应该会是个聪明人才对。”
    “然而接触下来后我发现你并不是呢，比如你把秦霸和卡金他们牵扯进来，只因为秦霸有地下背景，能帮忙找胎盘，而卡金则是因为你没钱付酬金，故而用永生诱惑交易。虽然都有理由，但是你做的这些都会让自己提前暴露，就说秦霸家着火，秦霸一定已经被抓，而卡金和涂强也一定被当局注意，说不得此时已经有人开始在找我们了。”
    “还有那本书，你真的认为对方是神？可笑至极，假若真的是神，又哪里需要你我这样的凡人帮忙？想要降临居然还需要特殊生辰的胎盘，这种荒谬的感觉我不信你感觉不出来！”
    王大龙开始大笑：“看破不说破，像你说的彼此间的互相帮助罢了！我帮祂降临这方世界，而我成为完整的男人，还拥有不老不死的身体，不亏！”
    “你不是也一样吗？”王大龙问。
    “不，我们不一样，我只是觉得这样的经历很有趣，我扮演过很多角色，有出现在电视剧里那些有台词或没台词的小角色，还有现实生活中的小三、陪酒女、服务员、模特、漂泊打工的姑娘、复仇的女神、善良的徐静心，但那些哪有扮演圣母来的有趣！”
    “好好好，我就说你我是同一类人吧，都是特马的脑子有病，两个神经病！”
    王大龙说着又开始忙活手头的事情：“阵法马上就布置好了，月华最亮的时候，一切就能如我们所愿，说真的我还真的很期待，想赶紧献祭了自己，毕竟我答应过，会给你带来孩子，但是今晚不会太平，祂一直在提醒我，说来自这个世界的压迫越来越强。”
    王大龙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看外面：“你听，你听，有动静了吧？之前的布置启动了，说明有人来了，原来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能对抗所谓神明力量的人和东西吗？”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那本书，他内心一直称呼其为邪神秘典。是的，在王大龙心中，沟通自己的那个祂不过就是个邪神而已。
    “果然啊，你也不过如此，但不管你是哪个邪神，我都不介意满足你，让你降临此界！”他心里这样想着，“但是这个世界的真神只可能是我！”
    “你白天在外面准备了一天，也是书上召唤的邪物吗？”徐静心听到外面动静渐大，枪声、叫喊声、打斗声依稀可闻，“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呢！”
    “嘿嘿，不过是三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守门应该是足够了！”王大龙嘴角翘起，心里却在想：好像无意中放出来了不得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