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的守护

冰回头看着紧闭的房门，泪水夺眶而出。

“对不起……我不能再伤害你们了……”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拿起圣杖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

她确认了底下和附近暂时都没人，咬牙跨出窗台，努力地攀着旅馆外墙的突起部分下落到地面，时间还早，天才刚蒙蒙亮，后花园里还十分安静，冰再次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房间的窗台，她在被幻他们发现之前匆忙地跑过小小的草坪，从后门跑进了梦罗克的街道中。

她必须离开，在自己失控前离开，她知道自己将会变得怎样，她知道恶念石碑中的那些怨念总有一天会击败她，让她伤害到周围的人们，在那之前，她一定要离开所有人。

少女这样绝望地想着，再次拐过一个街道，跑进狭窄的小巷，她已经记不清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不可思议地自己并没有疲劳的感觉，也没有紧张的感觉，不如说想到能就此离开那些关心她的最重要的人们，她反而有种解脱的安心感。

小巷是死路，她看见了，特意跑进去的，一直以来她都选了一般人不会选的路线，为了摆脱追踪，她用冰冻术做了简易的临时台阶，尽力攀上眼前的高墙，再在上面融化冰块，抹消她来过的痕迹。

拜托了，请就这样一直找不到我吧……就当……就当我死了。

她坐在墙顶看了看满身的尘土和手脚的擦伤，再望着来时的方向——没有人追来，她轻声抽泣了几下，转过身准备去墙的另一边，继续她的逃亡。

神就站在另一边的地面上，抬头忧伤却无声地望着她。

冰瞪大眼睛足足愣了半分钟，在他要说什么前飞快地调转身子狼狈地跳下墙逃跑了。

“别追过来……别追过来……”她一边哭着飞奔一边喃喃地自言自语着，用擦破皮的手背一次次地抹去眼角的泪水，伤口碰到咸味的泪水开始针刺一般地痛，她不敢停下脚步，前面是早市的人群，她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

“哎哟！小姑娘你怎么啦？”

“5……有人在追我，能告诉我城门在哪吗……？”

“啊？！你先去那个铺里躲一下？出城的话，在那个方向。”惊讶的路人好心地指引她进了一家杂货店，冰掏出身上所剩不多的钱买了些普通的粗布衣服换上，征得店家的同意上到二楼，艰难地从窗台够到对面楼的屋檐，勉强爬到对面，又迂回地混回人群里，强作镇定地在人流中渐渐向梦罗克郊区走去。

神并没有再出现，但是冰觉得他一定没那么容易被摆脱，他这样的行为让自己再次犹豫着，她不禁心怀期许，希望他真的能阻止她……

冰哭着摇头，她不能一次次这样软弱，她绝对不能再回去见他们。

她走出了梦罗克城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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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罗克西南，发乐斯灯塔岛。

刺客工会会长把玻璃杯甩到墙上，被泼上杯中的酒而变色冒烟的木板下躲着瑟瑟发抖的酒馆侍应生，他在家具早已倒得横七竖八的大堂内再次避过数人的攻击。

“我听说你们在这儿失踪了，还以为是什么麻烦事呢。”

攻击他的刺客表情痛苦：“大人，我们真的是不得已。”

刺客会长在闪躲中抓住一个会员的手臂，定睛看了看那些异常突起的血管脉络。

“这还真是，他把你们的上司逼得够呛啊。几天了？”

“第七天。”

“哦？中间他延缓过症状？”

“是的，2天前。不用的后果……我们已经看到了。”

刺客会长冷笑了一声，一脚踢开酒馆大门，来到外面混杂着乱石和树木的沙滩上。

“我估计他跟你们说，如果能干掉我，就给你们解药是么？”

刺客们沉默地继续追逐着他，然后有人哀叹了一声。

“听您的口气，那肯定是假的了。”

飞影悠闲地肯定了他的话：“没错，这个症状只有前5天还有办法治，第5天还能缓解一次，缓解期也只有2、3天。是不是很害怕？”

几个刺客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有一两个人开始强烈地发抖。

“我不想……这样死啊……！”

伴随着一个刺客绝望的惨叫他的全身开始抽搐起来，四肢的肌肉像是失控般地疯狂增殖，在持续的哀嚎中他很快就失去了人形，膨胀成巨大的肉块怪物。

怪物大声嘶吼着，抬起还在继续膨胀的大手，向着飞影猛拍过去，地面上出现了巨大的手印，接下来，第二个刺客也开始发出了悲鸣。

“……这就是我们的末日了么？”领头的刺客停下来，抬头看着身边一个接一个变异的同伴惨笑着说。

“所以说。”被几个狂暴化的怪物夹击，这会儿的刺客会长也几乎无法分心，但他还是在战斗的间隙中短暂地感慨着，“把全部感情抹杀掉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三四个怪物纷纷圆睁着巨大的充满怒火的眼睛对飞影猛攻，它们的速度像原先是人类时那么快，而力量却翻了好几倍，不管是高大的树木还是深埋于沙地中的巨石，都是一挥即毁，飞影的拳刃就算能切豆腐一样地切断它们的肢体，截断处也会迅速地开始再生。现在这样还能勉强应付，如果超过极限变异的人再多些，大概真的只靠自己也对付不过来，刺客会长扫了几眼剩下的十几个虽然没有参与进攻，但恐惧地关注着这一场景的会员们。

“如果你们不想变成这样的话，就看着我的眼睛！”他对着他们大声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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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都是抖动着想继续增殖的肉块，但是它们受到的伤害已经超过了自身的复原极限，从怪物身上新砍下的躯干开始迅速萎缩，怪物还在垂死挣扎地怒吼，直到被数人合力肢解了身躯，用拳刃劈开头颅，才不再发出令人发怵的声音。

飞影垂下手靠在歪倒的树干上，稍微喘了口气，踢了踢脚边那块还在抖的碎肉。

“想报仇对不？去把在那边看戏的始作俑者给我抓过来吧。”

他身边的十几个刺客迅速地朝同一个方向闪去。

“……啧！”

“魔，如果你现在跑了，接下去你就准备对付整个工会的追杀吧。”

最高干部悻悻地跪在会长面前。

刺客会长轻蔑地笑着：“很可惜，你又失败了一次，要想从我这儿把位置抢走，你还得再琢磨几个办法。”

“没想到你竟然有别的阻止变异的手段……”

飞影扫了一眼身边的人：“这个失败品研究到现在这个封存阶段的时候，神来找我确认后续处理办法，他的报告书想必你也在那房间里看见了。变异触发的条件是恐惧的心理，越是害怕变成那样，就越不能阻止自己突变，这确实很无解，老实说这是个相当好用的毒药，要不是因为效果太不可控而且很低俗，我可能就批准使用了。”

他又诡笑了一下：“所以我后来又自己做了几个实验，虽然最终结果都是那样，不过要是能彻底打消实验品恐惧的念头，症状还是可以无限延缓的。”

魔心慌地偷偷瞄了瞄边上的刺客，仅仅在十秒内就能控制他们的行为，会长要是把这招用在自己身上，大概要他自裁都不是问题，他还游刃有余，根本不怕自己的触犯。

“大人，我认输了，请再放过我一次。”他低声恳求道。

飞影打了个哈欠，拉过身边一个刺客让他站在魔身前：“求我不计较之前，你不如考虑考虑把神手下这么多核心干部搞成这样后他会不会放过你？”

“哼，我看他已经放弃工会了。”魔不在乎地说，“这些人也早就被他抛弃了。”

“你真的觉得他会叛会？”

飞影略带讥讽的话语让魔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他至今为止看见的还不是全部？一切是个更大的伪装？别人的话他不信，但是那个死对头，还真的有可能能把所有人蒙在鼓里……但这么布局的目的又是什么？最后又是谁会受益？魔觉得自己开始混乱了。

飞影紧盯着表情严肃地思考着的下属，他没给他更多理清思路的时间。“那个女人的情况如何？”

魔怔了一下：“活着，神没有杀了她的打算。不过她本身倒是牵扯在什么事件里面。”

“跟你无关？”

魔又怔了一下：“我什么都不知道。”

飞影眯起眼睛，跪在他身前的最高干部心虚地低下头，刺客会长淡然地略过了这些细节。

“你，给你一小时，把那个女人单独带到我面前来。”

“……这、那家伙绝对不会同意的。”

“你自己想办法。”

魔为难地试图推脱：“我也跟他有过约定……”

“是么？这是他把钥匙给你的条件？”飞影冷笑，“那我也不管，你自己想办法克服。”

“……”

“要么赶紧去办事，要么现在就死。”

“……是。”

刺客会长目视手下的最高干部不情不愿地离去，再重新走回已经一团乱的酒馆，揪起那个还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侍应生，抬手。

“喂，那个幕后的，你也有点限度吧。”

他盯着尸体的截面冷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