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北方,寒风萧瑟,虽然第一场雪还迟迟没有到来,但是冷空气已经从外到内的充斥着。
房间内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窗外呼呼呼的风声,偶尔掺杂几声汽笛声。
我躺在床上,神情恍惚,垂垂老矣的眼皮几乎要抬不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十一月末的暖气虽说早已没日没夜的开着,但我依然觉得冷,即使是还躺在厚厚的天鹅绒的棉被里。
我想像向往常一样,坐起身来,点燃一根香烟,冲泡一杯速溶咖啡,如我这样的人,体面恐怕也就仅此而已了。
可无论我怎么动,用尽所有的力气,胳膊都纹丝不动。
十一月的北方,寒风萧瑟,虽然第一场雪还迟迟没有到来,但是冷空气已经从外到内的充斥着。
房间内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窗外呼呼呼的风声,偶尔掺杂几声汽笛声。
我躺在床上,神情恍惚,垂垂老矣的眼皮几乎要抬不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十一月末的暖气虽说早已没日没夜的开着,但我依然觉得冷,即使是还躺在厚厚的天鹅绒的棉被里。
我想像向往常一样,坐起身来,点燃一根香烟,冲泡一杯速溶咖啡,如我这样的人,体面恐怕也就仅此而已了。
可无论我怎么动,用尽所有的力气,胳膊都纹丝不动。
“时间恐怕是到了。”我在心里想着。
“该来的总会来的,何苦去想这玩意。”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回答我。
还好我的头可以稍微动一下,我环视了一圈,目力所及的地方看不到任何能像是会发出声音的东西。
“别找了,你看不到我的。”那声音又说。
我闭了下眼睛,心想“或许是真到了吧,耳朵里都开始出现幻听了。”
“还没呢,老头。时间还有十分钟,且是漫长的十分钟。”那声音又说。
我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此时正是五点五十分。
我本想就沉默着十分钟,等到六点时随他而去就是了,反正在这世上本就孤身一人,毫无牵挂。
恐怕我死去这件事情就如同秋天的一片落叶一样,任谁也观察不到,更谈不上分得清楚;最多是出现在几天后的某张报纸上,或是某城市频道的新闻节目上,标题大概是“某某小区一孤寡老人去世”,看到的人恐怕最多在心里哦一声,仅此而已吧。
可沉默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如同那声音说的一样“且是漫长的十分钟”。或许他同我一样,百无聊赖的等待着十分钟。
最终还是我先开口:“人死了大概会去哪里?”
“你们怎么都会问这个问题”声音像是从空气中传来的。
“你们?死去的人都会这么问吗?”我说。
“呐。”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些不耐烦了。
我想大概他是真的不耐烦了,倘若我总被人问同样的问题,我也一定会不耐烦的。
“那你知道人死了会去哪里吗?”我终归是只有十分钟的人了,即使别人再不耐烦,我也觉得所谓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又没有死过。”那声音回答。
“你不是马上要带我走吗,去哪里连你也不知道?”我继续追问。
那声音沉默了一下,我想他应该是在平复心情,对我这八十多岁的将死之人,他或许会有一丝的怜悯吧。
“带你走只是我的本职而已,我只是把你带到有一扇门的地方,到了那里我就不再往前了,你自己进去便是。”
我听了后默不作声,他也不再说话。墙壁上的钟表声滴答滴答的响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开口说话:“马上就要走了,你可有什么遗憾?”
“遗憾?”我反问道。
“对,是遗憾,作为人这一生,多多少少总有些遗憾吧。”他回答道。
我沉默了一下。
“不是什么一定要回答的问题,只是我生来对故事感兴趣罢了。”他礼貌的说道。
“是啊,作为人这一生,多多少少总有些遗憾的。”
我说道。脑子里飞速运转着,往事如同电影幻灯片一般,在我眼前一幕一幕的划过。
思绪突然一下掉进了什么地方,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画面再次亮起的时候,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间教室,灯光昏暗,一眼就能看出并非这个年代的产物。
泛黄的灯光下,一排排快要掉漆的红色课桌,长条板凳上坐着一个个稚嫩脸庞的小孩,我从中清楚的看到了自己,坐在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教室里的女老师突然摔门而去,每个学生都满眼恨意的盯着前方,那个站在讲台旁的男孩正沉默的低着头。
我细看低下头的男孩时,才意识到这是自己小学五年级时的某天晚自习的场景。
教室里逐渐出现了些嘈杂的声音,学生们刚开始都在小声嘀咕,具体说些什么是听不清。
突然坐在第四排的一个小孩大声说了句“狗兔崽子!”
随后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一本书,直接砸在了那个低头站在讲台旁的小孩。
小孩依然低着头。
一时间,教室里越来越混乱,各个方向都飞出书本砸向讲台旁的小孩。
有一个高个子男生,从教室的最后一排一路飞奔到讲台旁,一脚踹到讲台旁小孩的肚子上,那小孩飞出一米远,倒在了教室的一个角落里。
坐着的学生纷纷起身,从自己的座位走到那个角落。
顿时天昏地暗的,教室里尘土飞扬。
学生们将那个小孩围堵在角落里,大家破口大骂,或是向他吐唾沫。
一个女孩往前走了一步,眼睛里恶狠狠地,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在小孩脸上,声音干脆响亮,口里念叨着“你还是不是人啊,打一个三年级的小孩子,还把班主任气哭了,不给我们上课了。”
女孩身边的一个男同学紧跟着又一脚踹在倒在地上小孩的脸上。
“弱智东西,臭坏蛋!”
围堵那个小孩的学生,一层一层的。
顿时好像被什么点燃的炮仗一样,大家纷纷出拳出脚的打在小孩的脸上、胸口上、胳膊上、腿上。
教室里嘈杂的如同二战中进了村子的日本兵。
我看到站在第二排靠窗坐着的自己,他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转头看向窗外,和我四目相对,像是冥冥之中知道我就在窗外看着这一切。
我向他比划着,想让他起身制止这一切,他定睛的看着我的眼睛,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随后转过头去又看着教室里发生的一起,眼神里充满了令人憎恶的冷漠。
学生对于小孩的殴打持续了十多分钟,最后都各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小孩满身都是脚印,头发被抓的稀乱,满脸的淤青和血迹,还有好几处破了皮,鲜血从眼眉的破口中直流。
那小孩突然转过头来盯着我,面无表情,然后嘴角慢慢的上扬,露出一丝微笑。
“该走了。”
空气中传来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我才意识到刚才一切只是自己的记忆罢了。
我试着让自己清醒一点,可脑袋里还是黑乌乌的一片。
“可否给我一次机会,我想弥补以前的遗憾。”我说道。
“还是别了吧,那边的人该等着急了。”那声音说。
“求求你了,我知道你有这样的能力。”我哀求道。
“好吧,我可以带你回去,但你要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毫无意义的。”他说着,从空中裂开一道细缝,缝内散发出耀眼的白光,将我从床上吸了进去。
在睁眼时,我正端坐在教室的长椅上,讲台上女老师摔门出了教室。
教室里如记忆中的一样,刚开始十分安静,我环视周围的同学们,此时正恶狠狠地盯着讲台旁低头站着的男孩。
教室里逐渐开始出现嘈杂的声音,同学们开始议论纷纷。
这时我想我应该弥补这个遗憾了,于是我站了起来。
我给这群小孩子啰嗦了一堆大道理。
话毕。
教室里乌压压一片的脑袋瓜上下摆着,眼神飘忽,似懂非懂的样子。
同学们交头接耳的讨论着,没有人再出手。
仿佛站在讲台旁的男孩不存在。
效果不错,我心里想着。
“这次真的该走了。”那声音又把我拉了回来。
我定了定神说道,“可以走了”。
随后那声音便将我从床上带走,从空气中去了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回头看时。
小孩满身都是脚印,头发被抓的稀乱,满脸的淤青和血迹,还有好几处破了皮,鲜血从眼眉的破口中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