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倨傲的少女因受不服管教被送到乡下月亮湾亲戚家暂住,体验生活不易,赚钱真难的日子。少女似乎被夺走一切,昔日衣来伸手,饭菜精致的大小姐也开始纠结要不要吃馒头。但索然无味的乡下炎热生活,有一个少年走入她的世界。他一头短发利落干净,身高比同龄的孩子高出许多,细细看之,却拥有一双湛蓝双眼!少女内心汹涌,乡下竟然还有此等绝色?少年气质出尘,举手投足间都是属于西方人的淡淡优雅,但那双看似不染纤尘的手却提起了喂猪的水桶!少女顿感无味,不想再看他一眼,却没想到少年竟径直走来!
“你听说过,猫有九命,人有七生吗?猫,九世都在寻找爱,而人,七生都在念旧情。这是猫的宿命,如果有幸,那么也会是你的宿命。下面我们来关注本镇的天气的状况,今天白间持续高温,夜间转凉,请各位....”少年扭转开关,隔绝了所有声音。尔后便将手枕在后脑勺躺下,望着从树叶缝隙洒出来的阳光,伴着耳边潺潺的流水,眼神愈渐迷离。
这里是月亮湾,传说中的人间仙境。听说山顶的月光能够融化掉一整个夏天的热浪;听说湾流里的水声能够温暖一整个冬天的寒冷;听说这里与世隔绝,能让过树穿花的行人驻足停留;听说这里漫山的萤火虫能够点亮整个黑夜,没有害怕....亦没有孤单。
缓缓地,少年睁开双眸,里面仿若承载着整个大海,是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魅。接着,他慢慢起身,将怀里的收音机收了天线,轻轻用衣角擦拭后便放在了阴凉处。抬眸望去,皆是一片粼粼微光。接着,少年取下挂在身上的鱼篓,褪下衣物,修长的双腿轻迈,逐步靠近湾流。蹲身细细凝望,眼眸映出水里的星星点点,仿佛鱼儿回到他眼里的海。少年眸光微闪间,唇角扬起,弧度惊艳,动人心驰,轻轻朝鱼儿抛一记媚眼,这下,他能够给叔叔婶婶开一顿荤了。
再然后,便是他下水以后的事了。水光粼粼下,少年身姿矫健,宛若一条真正的鱼儿,在水中来去自如,游往深水区。几次来回,少年已是盆满钵满。此时,少年双手正抓着一只奋力挣扎的鱼儿,随即笑开。
上了岸之后,少年点了点今日的收入,三条大鱼。眉峰微挑,小愿青知道应该会乐疯了吧。光是想想那丫头发疯的样子,少年便已是笑意直达眼底,微风拂过,鼓过少年耳中,他才回过神来,打了一个哆嗦,这才穿好了衣服,心满意足的将鱼篓斜挂在腰间,又俯身将地上的收音机抱在怀里,展唇一笑,便迎着落日的余晖踏上金灿灿的阡陌。
一路好意,嘴里哼哼唧唧,三蹦两跳间,晃入一家农宅。
“婶婶!婶婶!快出来看,我给你们带了礼物!”还未进门,少年便扯开嗓子吼了起来,他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一般,干净清澈,也如同那月亮湾的流水一样。
疾步进门,连忙将身上的鱼篓取下来放在桌上,随即抬眸打望,人呢?
“你是谁?”
闻声,少年回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纤瘦娇小的女子,眉眼间却带着一股英气与柔美,却也称得上是出尘脱俗,“我姓李,名尘乐。”
“姜止——”
听到舅舅的叫声,姜止很不情愿的皱眉,懒散道:“干什么?”
说话间的功夫,舅舅,舅妈还有一个小家伙便进了屋子,见着是他,便都笑盈盈的迎上前去,“尘乐啊,你怎么来了?”
尘乐拿起桌上的鱼篓,轻晃着,得意道:“叔叔,婶婶,这是尘乐今天下午的战果,厉害吧?”
婶婶放下手中的篮子,又将手在衣服上蹭了又蹭,这才摸了摸李尘乐的头,脸上挂着和蔼的笑,“我们的小尘乐,长大了。”
叔叔也在一旁与有荣焉,搭腔道:“是啊是啊。”
闻言,尘乐怀抱着鱼篓,不好意思的笑笑,话锋一转道:“那叔叔婶婶,你们先歇一歇,今天的晚饭交给我了。”
话音刚落,这厢的小家伙一把挥开他爹的手,高兴的跳起来,一个劲的拍手,嘴里嚷着,“太好了,愿青又可以吃尘乐哥哥做的菜了!”愣是嚷嚷了几遍,才肯停下来。
李尘乐低眸朝小愿青眨眨眼,“哥哥保证,一定好吃。”说罢,便提溜着鱼篓径直朝厨房走去。
此时此刻,这是一副阖家欢乐的场面,但在姜止眼中泛不起任何波澜。哂笑过后,便移了视线。随手打开了电视机,恍然着,她好像很久都没看过电视了。
半晌,耳边响起他的声音。
“对了,愿青呢?”片刻,李尘乐从厨房探出头来,问道。平时他在做饭的时候,愿青都是一个能干的小跟班,事无巨细。任何事情都要打着帮助他的旗号,跟在他的身后,今日怎么不见人?
话落,婶婶便赶紧上前接道:“愿青也不知跑哪儿去了,我来就可以了。”
李尘乐微不可见的蹙眉,兀自站了出来,摆摆手道:“不不不婶婶,怎么能让您来呢?”话落,又朝她身后看看,忽而目光锁定,便绕过婶婶,一把扯起正坐在正堂看电视的姜止,“既然愿青不在,那你来吧。”
姜止一惊,忙不迭的挥开他的手,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让我给你打下手?”
“是啊。”李尘乐回答。
闻言,姜止怔愣了两秒,嘴角上翘到一个嘲讽的角度,接着淡然吐出一个字,“滚。”说罢,便再次转身坐下,视线转向电视。
见此,李尘乐有些错愕,正欲再次拉起她时,一旁的婶婶便按下他的手,“算了尘乐,我来就可以了。”
姜止目不斜视,只是心里道,怎么会有如此不讲理的人。
李尘乐粲然一笑,眸若星光,不着痕迹的推开婶婶。不由分说一把拉起姜止,罔顾她的叫喊,直直的把她拉进了厨房。
“你神经病啊!”姜止气得大骂。
关上厨房的门,李尘乐转身面对她,脸上笑意未减分毫,“你也好意思让婶婶身体那么弱的人来帮我生火?”
姜止不悦的皱眉,刚要大骂时,却在抬眸迎上他目光的那一刹失神,木讷道:“你....你不是这儿的人?”
李尘乐一顿,眸光散了去,赶紧移了视线,“当然是了。”
话落,姜止挑眉,眸光将他上下巡睃了遍,接着厌恶道:“我不想跟你废话,现在,我—要—出—去!”
转身之际,李尘乐一把拉住她,“等等!算我求你,愿青不在,婶婶不能多吸油烟的。”
姜止抬眸望进他的眼眸,恍似大海般,掉落他眼睛归处。阖了阖眸,姜止道:“那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闻言,李尘乐低眸敛目,密睫如扇悠然垂下,面色瞬间阴翳下来,喃喃道:“我不是回答了吗?”
“少来。”姜止接道,分明是一个混血,装什么农村人。
“好,你先帮我生火,我就告诉你。”李尘乐朝她眨眼,蓝眸如星如海。
姜止一愣,他的眼睛里面是不是有星星?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灶台前,手里拿着用稻草挽成的柴。
魔怔了。
“你叫姜止是吧。”那厢的李尘乐把小背篓里的鱼拿出来,悠然道。
姜止一个激灵,“嗯,叫我姜止就好,这个怎么用?”说着,她晃着手里的稻草。
话罢,李尘乐无奈的摇摇头,一把把手里的鱼敲晕,这才不慌不忙的朝姜止走来。
“怎么那么笨?生火都不会!”边走,李尘乐边念叨着。
在李尘乐的帮助下,不消须臾,火便旺了起来。
“这么厉害?”姜止斜睨他一眼,嘴角微微上翘。
闻言,李尘乐很是受用的笑笑,下一秒,又垮下俊脸,后知后觉:“那我要你还有什么用?你可以出去了。”
姜止起身,她还不想呆呢。然后她便朝洗手池走去,顺势看见了瘫在案板上的晕鱼,忽而两眼发光,“李尘乐!你会做鱼?”
“废话,不然我抓鱼来干什么。”李尘乐屈着长腿,盘坐在灶台前,半张脸被火光映亮。
“那你会做糖醋鱼吗?”姜止又问道,眼里满是希翼。
话落,李尘乐撩眸看她一眼,“当然。”
“那没有醋的呢?”姜止飞快接道。
闻言,李尘乐放下手中的火钳子,狐疑的瞅她一眼,道:“你什么意思?”
姜止一顿,接着立马上前坐在他身边,一本正经道:“就是不放醋的糖醋鱼。”
话音未落,李尘乐便哂笑道:“那还能叫糖醋鱼吗?行了你,出去吧,别添乱。”
“我不出去!”姜止忽然大声道。
李尘乐被她的声音震到,作势掏掏耳朵,蹙眉道:“吼什么!不出去那你就坐在这儿看着火。”说罢,他便站起身来,朝水池走去。
姜止浅笑,眸若弯月,“那你会做不要醋的糖醋鱼吗?”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东西?”李尘乐很不情愿的回道,手上依旧在忙着收拾鱼。
话落,姜止望着他的背影不满的蹙眉,下一刻却被他娴熟简练的刀工给震慑得忘记了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他,简直是一个完美的....厨子。
半晌,李尘乐转过身来,脸上沾了些许血腥,手上却多了一盘死型优雅的鱼,“你看我干什么?看火啊!”
闻言,姜止这才回过神来,慌张无措的移开眼神,一股脑的往灶口里塞柴,眼神有些不自在的看向他,“你做饭好吃吗?”
百忙之中,李尘乐撩眸扫她一眼,道:“废话。”说着,李尘乐便将手里的鱼放进了油锅里,滋滋啦啦的油声,让姜止嫌弃得不得了,赶紧站了起来,拍拍手准备出去。
“诶!你等一下,我这儿走不开,你把那边的调料拿过来。”李尘乐喊住她。
姜止无奈的回身白他一眼,刚想拒绝,却在眸光微闪间,走向了橱柜。粗略的扫视了一番,姜止将调料都拿了出来。
嘴角微微上扬,纤细的手便已经伸了出去。然后,她将所有调料都搬到了李尘乐的灶台上,得意道:“喏,都在这儿你自己挑。”
李尘乐瞥她一眼,接着将油锅里的炸鱼捞了起来,无奈的看着她堆笑的脸,“第一次见这么蠢的人。”全都拿了过来,他还叫她干什么?
“你别动!”突然一声令下,李尘乐吓了一跳,当真没有动。尔后,脸上便是衣服拂过的摩挲感。
姜止轻轻的用衣袖擦拭着他脸上那抹血迹,复抬眸时,望进他的双眸,她一顿,僵硬道:“看什么!我是怕你出去一脸血吓着他们。”
“尘乐哥哥!尘乐哥哥!”门口的声音乍然响起,两人纷纷侧目,原来是小愿青。
姜止回身看着她,不过十三十四的小女孩,却有一双如水翦眸,不管看着谁都带着一股无辜感,天生的惹人怜惜。接着眸光落在她怀里的柴上,姜止心下一惊,这捆柴都快赶上她的个子了。她是怎么搬过来的?还抱得那么紧...
尔后,耳边响起李尘乐的声音,“愿青,快把柴给哥哥。”话落,他便接过她怀里的柴扔进柴火堆,蹲身在她面前,帮她理理早已乱糟糟的辫子,语气温柔,“愿青,这里有你姜止表姐,你放心去玩吧。”
愿青眨巴眨巴眼,道:“尘乐哥哥没事的,愿青可以帮你看火。姜止表姐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她肯定不习惯,还是让愿青来吧。”
李尘乐刚想反驳,姜止便立刻上前接话道,“愿青真懂事,那姜止表姐就谢谢你了。你们先忙。我就不打扰了。”话音未落,姜止便脚底抹油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此,李尘乐也懒得强留,确实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姐,还是愿青比较好。
“尘乐哥哥,刚刚愿青只是去后山拾了些柴火,我怕这里的不够用,那就吃不到尘乐哥哥做的菜了....”愿青坐在炉火前,火光映红她一张小小的脸,看起来楚楚可怜。
闻言,李尘乐笑道:“尘乐哥哥知道了,一定不会让愿青失望的。”
时近黄昏,天边翻出各种颜色,层层递进。姜止坐在院子里,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她想,这是她所看的最美的落日。
“漂亮吗?月亮湾的落日远近闻名。”背后传来一阵温柔低沉的声音。是舅舅。
姜止轻轻颔首,“嗯,我们那里很少会看到落日。”
“那看来你妈妈让来这里是对的,这里有许多你不知道的东西,有许多你没见过的风景,也有许多...”话还未说完,姜止便打断道,“我不在乎。她不就是想把我赶得远远的吗,我知道。”
“姜止....”
“舅舅你别说了,我饿了。”话落,姜止便起身飞快的进了屋。舅舅跟着进屋,看着她的背影,像是....一个逃兵。
看着桌上的佳肴,姜止一时间大脑放空,忍不住感叹道:“这小子很厉害啊。”说罢,便就近落座,拿起筷子便要准备上手。
“诶!等等,叔叔婶婶吃饭了!”李尘乐打掉她的爪子,在她身边落座。
不消须臾,全家人便都聚齐了。四四方方的桌子,今日便被坐得满满当当,连空气都带着热热的温暖。
姜止早已迫不及待,瞪了一眼李尘乐后便再次将视线锁定在那盘优雅死去的鱼身上,看样子,卖相很不错啊...
“都开动吧,开动吧!”舅舅招呼着一桌的人。
闻言,姜止已经下筷,稳稳夹住一块鱼肉,却因为太嫩的缘故,几次都失手,一旁的李尘乐实在看不下去,便伸出援手帮她夹了一块,这一次才稳稳的进入她的饭碗。
“谢谢。”
“不用,我怕你再这样夹下去,这盘鱼就毁了。”李尘乐漫不经意道,接着便是给身旁的愿青一个劲的夹菜,塞得小家伙碗里都快满出来才放心。
姜止碰下他的肩膀,细声道:“当真没放醋。”
李尘乐瞪她一眼,她还好意思说,他翻遍了整个厨房都没找到醋。肯定被她顺走了,难怪跑那么快。
“对了,尘乐,你还不认识她吧,她叫姜止,是我妹妹的女儿,今天才到这里。”舅舅边吃边说着。
“我们已经认识了,还是她帮我生的火呢。”李尘乐笑道。
“是吗,姜止。”舅舅不可思议道。这还是姜止吗?
姜止没理他,只是低头扒饭,心思完全不在他们身上。都被那盘不放醋的糖醋鱼带走了,这道菜是真的很好吃,虽然甜,但却不腻人。以前在家,她也是最喜欢这道菜,但她家的厨子,都不如他。
“对了,姜止,你妈妈怎么样了?”舅妈问道。
闻言,姜止手中的筷子一顿,不奈道:“吃饭就吃饭,提她干什么?”
此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降至冰点,连愿青也察觉到不对,放慢了吃饭的速度,一双水眸打量着他们。
李尘乐侧眸看着她,她却依旧在吃,面色未改。
“姜止,她是你妈妈。”舅舅放下手中的筷子,语气有些严肃。
抬眸,姜止怒视着他,接着重重放下手中的饭碗,一字一句道:“我姜止没有父母。”
“姜止,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舅舅的语气好似在惋惜一样东西,却也无可奈何。
话落,姜止淡笑,“适可而止吧,我们家给你的钱已经够多了,想必这次送我到这里来,也是给了不少钱吧?赚钱就好了,思想教育就不必了吧。”
良久,舅舅都没再说话,只是一双浑浊的双眸期期艾艾的望着面前这个冷漠砭骨,语气尖酸刻薄的姜止。眉目微蹙间,他甚至找不出一处可以与六年前的姜止重叠的东西,不论是眼神,还是言语。
“姜止,别说了。”李尘乐蹙眉道。
姜止低眸看着他,道:“干你何事。”说罢,便甩掉手里的筷子,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嘭——”的一声,所有的怒气她都付诸在了门上。
而门后的姜止,好像...很难过。
十六年了,她的生活糟透了。
她家是a市出了名的“商业龙头”,她的母亲更是商业悍将,行事杀伐决断,所以才练就了如今炙手可热势绝伦的“姜氏集团”。而她,顺理成章的成了这个“商业龙头”的唯一合法继承人。
可她,并没有半分快乐。
如果,她的父亲还在的话,是不是会心疼她?
会,一定会的,小时候,她跌倒,父亲都会丢下所有工作哄她开心,待她珍若明珠。
可一切,都变了。
物非人也非。她不知道,这些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这次的暑假,才过第一天,等她第二天再睁眼时,她已经是在来这儿的火车上了。没有半分商量,她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
就这样,来到了这里。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行李箱....里面除了衣服还是衣服,母亲把什么都收回去了,没有手机,也没有钱。她连跑的资本都没有。
二十一世纪,哪个孩子不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可她却被踩在脚底下,做尽一切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她喜欢画画,她的母亲却当着她的面,将她的画全都撕个粉碎,纸屑漫天飞。再将她的铅笔,素描纸,颜料都浇上汽油,烧成一片灰烬。
那一刻,姜止的梦想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