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洋从小就有中耳炎,医生不建议她去游泳,但是游泳是她长这么大唯一一个她真正想要做好的一件事,而这一游就游了11年,终于,在大学毕业那天,她什么也听不见了,而她一直生活在中产家庭里,父母的溺爱,朋友的吹捧早就把她养懒了,除了游泳,她什么也不会……她不愿面对这么一个无能的自己,她选择了离开,她在一个她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一个小镇下来站,和当地唯一的一位扶贫大学生夏林相识,相恋,才半个月他们就结了婚,但当秋洋家里人找到了秋洋,秋洋和夏林这跨越阶级的爱情又该何去何从?
秋洋聋了,这件事杨水星很早就发现了,毕竟这几天不管是水星还是饶银河喊他,明明已经很大声了,她还是听不大清楚,所以当秋洋顶着满是血丝一双眼坐在水星面前,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拿着一只勺扒着面前的碳烤舒芙蕾,用很懒的声音拖出一句:“我听不见了。”
杨水星一点也不惊讶,反而还有点生气,她停下她打字的手,用左手推了推眼镜,说:“什么听不见,我骂你你听不见。”回应她的是无声,她隔着眼镜缝瞄了瞄还一直在扒雪芙蕾的秋洋,抬高了一点声音,但毕竟在甜品店,她也不敢说太大声:“秋shabby。”她骂的时候有些微微低头,她的电脑又正好遮住了她的嘴,秋洋就算对着她,没看见她嘴动还真的以为她没说话,水星看着仍若无其事的秋洋,叹了口气,秋洋虽然平常都笑得傻傻的,但是她是那种别人骂她,她就一定要刚回来的类型,虽然她一直耳朵不好,但是总是她每次只要有人骂她,她一定可以听到,然后骂她的人。。。。。就没有后来了。。。。而今天。。。。。
水星叹了口气,咳,还真聋了啊。水星关掉了电脑,把秋洋的马尾辫一把扯起来,转到她眼前:“吃吃吃,你一天就知道吃!”
秋洋想到过可能有一天自己会聋,毕竟自己的聋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她本来没想过要把这件事说出来,本来前几天还好好一姑娘,虽然耳朵有点背但至少还能听见,但现在。。。。她明明才这么年轻,她还没谈过一场刻骨铭心的恋情,她真的。。。。。她本来就被这件事搞得心烦意乱,真的已经忍不下去了,而自己最好的闺蜜竟然还和她说话,就算水星打她她都认,只要不说话,说了自己又听不到,听不到但是又总抱着一丝希望想听到,但还是听不到,秋洋越不愿接受自己聋了的事实,水星就越让她必须接受。秋洋一把打掉水星的手,冲着她就吼:“你说什么啊你,我他妈听不到啊!”
秋洋自己也没发现,突然的泪水就从眼角滑下来,水星也被吓到了,她认识秋洋13年,从来只见过秋洋傻笑,从没见过她哭,她连忙扯了两张纸:“你哭什么哭,聋都是你自己作的!”秋洋也被自己突然的眼泪吓到,但是这两天的委屈和心酸,她真的再也忍不了,她一把抓住坐在她对面的水星,和着泪水,也不管自己在哪里,心里的憋屈已经让她的理智跑不动了,她本来不是这样的,她本来是个正常人啊,她真的很想听到啊,哪怕只有一点声音,她多么希望就没有人说话,至少还不会时时刻刻提醒她,她聋了,完完全全地聋了,她吼着,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大声,她也看不到有多少人在看着她们俩,她只是抓着水星的手,而水星被秋洋突然的举动吓住,她和秋洋做了这么多年闺蜜,秋洋从来没对她发过脾气,水星也懒得管旁边有多少人围观,她一个劲地只想挣脱秋洋,但是秋洋好似有用不完的劲,水星越挣,她箍地越紧,她睁着她那双满是血丝的眼,任泪一直流,她吼着,仿佛要吼出自己全部的冤屈:“我让你再说大声点啊,我他妈听不到,我听不到啊!”
好容易说完了,秋洋昨晚一夜没睡也没了力气,一下子瘫下来,好像失去了全世界,疲惫地盯着玻璃门外地行人,泪就从眼角一直流,秋洋一直用手乱抹,抹得秋洋懒得理了,眼妆也花了,泪还是一直落,“你别抹了,妆花了,喂,秋秋,喂。”一连喊了几个喂,秋洋都一动不动,水星才又想起来,哦,对,她聋了。
迟到的饶银河一进门就听到秋洋撕心裂肺的狂吼,他也从没见过秋洋发脾气,他甚至都没以为那是秋洋在生气,他还皱着眉毛,有点无语地用着东北口音边走边说:“干嘛呢,秋洋你杀猪呢?”直到他看到秋洋瘫在椅子上哭,水星抿着嘴看着她,皱着眉,一脸担忧。他才赶忙坐在杨水星的身边:“她咋了,咋今天那么娘呢,还哭着。”水星瞥了一眼饶银河,呼了一口气:“啥也别说了,去医院吧。”
杨水星看了看仍旧死人似的秋洋,撅了撅嘴,拿出手机在记事本上打了几个字:“你别哭了,我们送你去医院检查。”秋洋看到这句话,转头看了看水星和银河,银河睁着大大的眼睛,真诚地看着她,仿佛在乞求她点头,像猴子一样,秋洋一下子笑了,银河还是像小孩子一样,虽然眼角还含着泪,但是那一瞬间她仿佛变回了本来的秋洋,她偏头看见拿着手机的水星扬了扬下巴,好像在说:“去吗,兄弟?”她又抿着嘴笑了笑,把手揣进卫衣的口袋里,低下头,她真的很害怕医生对她说她真的聋了,她真的还抱有一点点希望,她的手在卫衣口袋里反复揉搓,终于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医院,我不想去。”水星和秋洋听到这话,对视了一下后,微张着嘴,微微斜着头,带着不可思议又有点威胁性的语气反问道:“不想去?”
秋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水星和银河两个人架着扔上了车,秋洋还想说什么,饶银河就“啪”地关上了车门。当水星坐上去时,秋洋一把抓住水星的衣服:“你们干什么,强抢民女吗?”银河踩下离合,拨下手刹,推好挡位,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嘲讽地说:“你是女的吗你?”一说完水星就笑了,秋洋意识到银河是在笑自己,但自己什么都听不到,她突然放开抓水星衣服的手,抠了抠耳朵,一下子表情严肃起来,但语气却很若无其事:”你们是在说我吗?“她说完这句话,银河和水星才意识到刚刚他们俩的错误(在聋人面前开聋人的玩笑),车里的气氛突然开始变得很微妙。水星开始慌张地玩弄手,秋洋变回了一开始咖啡店里的秋洋,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银河也有些愧疚地抿着嘴唇,就像做错事的孩子,知道自己错了,也死活不想承认。
突然,秋洋开口了,很平静地打破了这份沉默:“我昨天就发现自己听不见了,我以为是我的幻觉,所以我昨天一整天都带着耳机,安安静静地坐在寝室里也不说话,一直听歌,我把耳机音量调到最大就一直听,室友还怪我耳机声音太大,她们在我旁边都能听到我耳机里的声音,但是我还是听不到,后来晚上的时候,我一晚上没睡,我们学校外不知道在搞什么,每天晚上都很吵,我以前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他们在吵什么,现在我什么都听不见了,但是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真的好想听到哪怕只有一点点声音都可以,只要听到了就好,但还是没听到,听不见了也还是睡不着,怎么可能睡得着呢,都什么都听不到了呀,就那么一下子,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她说的很平静,仿佛就在复述某个故事书里的故事,如果她没流泪的话。她的手还是揣着的,她头歪在车门上有气无力,车窗外一排排滑过的树就像是催眠图片,再加上昨天晚上一晚没睡,眼睛不自觉地就闭上了,水星轻轻摇醒秋洋的时候,医院到了。
仿佛有一层灰幕把医院整个都笼得有些阴森,秋洋她真的不愿去医院的,她真的怕自己去了医生就会说自己真的就听不见了。但是当真正到的时候,她也没想到自己也可以这么平静。秋洋检查出来了之后,银河陪着秋洋在大厅里坐着,水星去三楼那报告了,银河突然说:“其实我有一个秘密,我想说出来,但是我不敢跟其他人说,我怕他们会觉得我恶心。”秋洋看着银河一直低着头看脚,觉得奇怪,小孩不是一直都一哈一哈地吗,咋今天突然就这么感伤了,他拍了拍小孩的背,银河抬起头,勉强笑了笑,用手机备忘录打下:“我有个秘密,我能跟你说吗?”秋洋望着银河渴求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点了点头:“反正我也听不到。”
银河仿佛看到了光,表情一下子亮起来,趴到秋洋耳朵边,用手捂住嘴说了一串话,说完就笑了,仿佛释放了自己一辈子的压力,秋洋其实一句话也没听到,但看着小孩明媚的脸,她也笑了,那一定是一段很美的话。后来检查结果下来了,水星一句话没说,安安静静地坐在秋洋右边,而银河也一句话不说地坐在秋洋左边,他慢慢地在手机的笔记本上打着:“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秋洋笑了,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她抓着水星和银河的手;“长这么大,我还哪都没去过,我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水星”她笑着盯着水星“拜托你跟我爸妈说我要去北京闯荡了好不好,他们最信你?”水星不舍又欣慰地看着如此乐观的秋洋“好!”“银河”秋洋忽然有些伤感却又勉强平静地说:“别告诉海冬。”银河有些泪眼婆娑,但男孩子的原则让他一直忍着,她反抓紧秋洋,信誓旦旦:“好”
秋洋望了望那天的天空,天很蓝,像泼倒的颜料,“今天的天是蓝色的呢。”银河和水星双双抬起头,“你们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