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传说孟婆从三界分开时便已在世上,她本为天界的一个散官。后因看到世人恩怨情仇无数,即便死了也不肯放下,就来到了阴曹地府的忘川河边,在奈何桥的桥头立起一口大锅,将世人放不下的思绪炼化成了孟婆汤让阴魂喝下,便忘记了生前的爱恨情仇,卸下了生前的包袱,走入下一个轮回。她看尽世事恩怨,做着往生路上记忆的侩子手。
你有想记住的人吗?你有想忘记的事吗?一段黄泉路,一条忘川河,一座奈何桥,一碗孟婆汤,了却前尘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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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殿前女子婀娜多姿的舞,听着她婉转温柔的歌,抬起头,饮尽杯中的烈酒,殿外是十万大军鼓声隆隆,殿内只有他和她。
他知道,他败了,一败涂地。他怎么就忘了当初,当初他时时命人提醒自己杀父之仇不敢忘。后来呢,后来除了西施,只有西施。
此刻他还可以做什么呢?剑,挥不动了。军队,所剩无几。谋士,被自己逼死了。只剩,亡国。
--题记
十年的励精图治,十年忍辱负重,勾践终于赢了,他处理完吴国的事情,马不停蹄的赶回越王宫。他想告诉他的王后,他终于赢了。
结果,他还是慢了,报信的宫人早他一天回去,等他回到王宫时,看到是雅鱼的尸体。那么安静的睡在那里,就好像眼睛随时会睁开一样。
他坐在正宫宫殿里,轻轻抚躺在床上的女人的脸。她睡得真沉,他怎么和她说话,都吵不醒她。他说了很多很多话,最后起身走出了宫殿。亲自关上了门。他对宫人说,“把宫门封了吧,宫里的一切摆设都不要动,让工匠把这里用土填上吧。我的雅鱼在里面睡着了。让她好好睡着,谁都不要打扰她。”勾践说完这番话,转身就这么走了。
“阿孟,勾践或许会记得雅鱼一辈子呢?”崔府君盯着三生石,对我轻声说着。
“或许,不会呢。不看了,看得我头疼。我记得地藏王有坛好酒埋在往生林那边,咱们把它挖出来喝了吧。我可是知道具体位置呢。”说完就拉着崔府君往林子方向走去。
“阿孟,不好吧,地藏王菩萨知道了,会发火的。”他语气里带着宠溺。
“和尚喝酒是犯戒,咱们这是去帮他走回正道。是积德的好事,放心吧!走快点,你这么磨磨蹭蹭,要走到那年那月啊。”
“阿孟,你……”崔府君没有说完,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
我知道他这样就是妥协了,我们正走着,听见不远处有个女子吵闹的声音,“我不去,我不去什么铁树地狱,我是越国的功臣,凭什么我要受罚,是我救了越国。”
我循声望去,看见牛头马面押着一个姑娘在这不远处,姑娘吵闹着,两个人被烦的有点恼火,都想要动手了,如果不看她是个姑娘,以牛头的牛脾气早就动手揍人了。牛头叫阿傍,手持钢叉,他旁边站着的马面叫阿防,手持枪矛。是阴司的狱卒,两个人一直是搭档。我仔细看了看,原来是熟人,便对崔府君说:“府君,是熟人到访,到是没有想到最先遇到的会是她。我们过去叙叙旧吧。”崔府君点了点头,我们便走了过去。
“没有想到,回来后遇到的第一个熟人会是你。西施,我们又见面了。”我对着她笑。
西施看到我,眼睛睁得大大的,“怎么,怎么会是你呢,你,你不是人。”
“我从未说过我是人啊。我只记得我说,我叫阿孟。其他我从来没有说过。没想到在下面遇到的第一个熟人会是你。一起叙叙旧吧。”我转头对牛头马面说:“阿傍,阿防,你们先带着她来奈何桥吧。我和她说两句话就让她走。”
“这,阿孟啊,这不太好吧。”牛头一脸为难的样子。
“我记得上个月阎王存的酒少了一坛,哎,你说被谁偷喝了呢?谁这么胆大包天……”
“既然是阿孟认识的人,怎么也得好好叙叙旧,尽管聊,今天我和阿防特别有时间,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安排了。”阿傍打断我的话一脸献媚的说。说完就拉着一时呆住的西施往奈何桥这边走。到了奈何桥,我使了个眼色,阿傍连忙解开锁链,退到桥头边上。一路上点头哈腰的,我看着心里感叹,这年头,抓着别人小辫子的就是大爷啊。三生石旁就剩下我和西施两个人了。
“阿孟,见到太好了,你一定认识阎王是吗?你帮我求求情,我不要受罚,我是无辜的啊,我是被逼才去吴国的。”西施这一路到是反应过来了,懂得求我帮她求情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呢?西施。”我一脸平静,无悲无喜的看着她。
“阿孟,我们是朋友啊,在小渔村的时候,你住在我的屋子里啊,我,阿丹还有你,我们不是朋友吗?”她说得理直气壮。
“西施,我认识的朋友,我叫她夷光,你听我何几曾时叫过你夷光呢?很久之前,我就开始叫你西施了。”
“为什么?我一直知道我们三个之间,你和阿丹很是要好,可是你不能如此偏袒啊。阿丹想要漂亮,你就把她变漂亮。我不过是让你去和阎王实话实说,不过举手之劳,为什么你不愿意呢?”西施的语气有些歇斯底里,她拽着我的衣袖,后面的话因为情绪激动,几乎是喊出来的。
“为什么?”我反拉着她来到三生石前面,右手一挥,“看过后,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三生石上,有个姑娘蹲在小溪的上游,浣着纱,画着浓妆,样貌并不出色,笑容却很明亮。另一个姑娘坐在她旁边,容貌清丽脱俗。那是我们相遇那天的阿丹和西施。阿丹嘴里哼着一首小调:“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声音婉转轻快,唱完后,突然听过有个好听的男声在和歌:“今夕何夕兮,与子同歌,愿言思子兮,甘心优优。子心悦吾兮,爱而不见。”阿丹听着听着脸红了,西施打趣她,她直接羞涩的跑了。
“还要看吗?”我右手一翻,是阿丹融了曼珠沙华,变了容颜站在门外那一天,西施的手收在衣袖里,握得死死地,眼里是满满的不甘心和嫉恨,心里一直在说凭什么,最美的那个人明明是我,要去吴国当妃子的也是我。
“不,不是真的。我是被逼的去吴国的!我是为了越国,为了范蠡才去的,我是越国的英雄啊。”西施一个劲的摇头,否定刚刚画面里的自己。
“三生石不会说谎,还要我说破吗?西施,你和阿丹做朋友,是为撑托出你有多善良,多美丽。因为阿丹时常被人欺负,你才常常帮她说话,用来显示你那高高在上的骄傲与伪善。看到阿丹比你美时,你心里满满的不甘,从范蠡那里知道阿丹当了吴王妃,你更是不甘贫庸,你一直想着那个妃子的位置明明就是你的!你不爱范蠡,也不爱夫差,不过是因为阿丹,阿丹的东西你都要抢过来。西施,你从来就不曾把她当做朋友,那个傻丫头,她临死之前的心愿还是希望你过得好一些,范蠡过得好一些。西施,你从来没有把任何人当做朋友。”我冷冷的看着她因为疯狂有些扭曲的脸。
“那又怎么样?我是越国的英雄,我的名字会被所有人记得,阿丹呢?她有什么?她什么都不是。”
“越国的英雄?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我再次挥动三生石,画面到了西施归国那一天,她做的船被一个人做了手脚,船底被凿了一个小洞。吩咐这件事的,恰恰是越王勾践。我看着船划到江中,慢慢沉了下去。喝了放了迷药的西施,睡得正沉完全不知道自己沉入了江底。原来西施一直以为是在江里翻了船,却不曾想是这样的结局。
“怎么会呢?越王明明说要带我回越王宫的。怎么会呢?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西施的表情有些崩溃。吴国灭亡,西施依旧做着当王妃的梦,不是吴王妃,也可以是越王妃。“一定是你骗我,我有倾城倾国的容颜,越王怎么可能舍得杀我呢?”
“够了,你做的梦也该醒了,勾践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让那些知道他在吴国那般耻辱活着的人存活于世呢?他对自己都那般可以狠毒绝辣,当马夫尝吴王粪便,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被人欺侮,这样的人怎会为了一个女子神魂颠倒呢?”我右手一挥,“至于倾国倾城之貌,你可以自己看一看。”
三生石画面一转,那是一处别致精巧的厅廊,一个女子身着越国宫装,青丝高绾,不施粉黛,娥眉淡扫,秋波凝转,细腰袅袅,婉淡清新,带着大家女儿的优雅从容,表情中隐隐有着不可侵犯的疏离。她单单就这么走着,也是仪态万方。西施的美在于娇柔媚顺,这个女子的美胜在素雅清丽。勾践从远处迎了上去,目光专注沉溺,温柔的叫了一声:“阿嫱”。我看到这里,想到了那个坚韧端庄的女子,心不由一痛,曾患难,却不代表可以长富贵,不再看三生石里的画面。崔府君仿佛知道此刻我在心疼雅鱼,手紧紧握了握我的手,我回头,他冲着温柔的笑了。
我静了静心思,右手一转,一个男子带着一个女子泛湖游玩,女子样貌只算清秀,和阿丹有相似的眉眼,笑起来天真淳朴。我转身对西施说:“如此这般,你还觉得倾城倾国的美貌是你的筹码吗?天下之大,从不缺绝世美女,可是独独缺得是一份真心,你曾得到过,阿丹的,范蠡的,哪一个你都没有珍惜过,那片真心在你眼里怕是连一块华美的布料都不如吧。”西施许久不说话,我看着她,她盯着三生石里那个风姿卓越的男子,那是曾经一心爱她甚至于为她犯欺君之罪的范蠡,眉眼如初,可是眼里的柔情给了另一个女子。
“这样的救国英雄,你觉得值得吗?至于阿丹,我会记得。我记得曾经我有这么个朋友就够了。”我朝远处挥挥手,让牛头马面强行拉着不肯离开的西施走了。
我站在三生石畔,回头看见崔府君笑容温柔的看着我。我难过时,他想尽办法逗我开心,我开怀时,他笑容比我还要灿烂。在我面前有时候像个天真单纯的大男孩,有时候又是温柔可靠的兄长。这个人,陪伴我竟然如此之久了。
“府君,我们认识了有好久了吧。”
“有千年了,我还记得初见面时,你凶得不得了。对我一直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我看着他温暖的笑容,突然对他说:“我有没有说过,认识你真好。”认识你,真好,因为是你,这么久都不会感觉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