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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凉薄?
不是冷漠,不是无情,不是自私。
是因不喜附炎趋势,不善与世为交,不愿为俗骚扰,故而与世俗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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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她过着孤寂的生活,如同被囚禁了千万年的**,野性没了,向往没了,一切都没了,唯有一身傲骨是她的底线。
今生,她是白家最让人看不起的‘儿子’,更是人人可以肆意欺辱的玩具,被‘原身’的亲生父亲鞭打得遍体鳞伤,扔进了乱葬岗!
当她再睁眼之时,欠下的一切她都要讨回来......
幽暗的森林深处,寂静无声,清风吹过,带起一阵彻骨凉意,树叶被吹得‘哗啦啦’作响,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地上趴着两个孩子,一动不动的看不出来是死是活,他们身上血淋淋的,地面也散落着血迹。
忽然,一阵虚弱的咳嗽声响起,其中那个瘦小的孩子转动眼珠,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她艰难的坐起身,冷静的环顾着四周陌生的环境。
这是哪里......
漆黑的眼眸带着一丝疑惑,这时,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趴在地上的另一个孩子身上,强撑着身体爬起来,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到那个孩子身边。
她用力将那个孩子翻过身来,入眼是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她瞬间愣住了,手上湿漉漉的一片,低头一看,竟是满手鲜血。
她紧抿着嘴唇,慢慢伸出食指,放在那孩子的鼻子下面试探。
竟然,没有任何呼吸……
她猛地一惊,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向四周。
这里光线昏暗,阴风阵阵带动着树叶哗啦啦作响,十分阴森恐怖。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似有若无的呼喊声,声音如同黑暗中的希望,让她升起一丝光明。
她抬头寻声望去,远处有点点火光在闪耀着。
然而,她却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去寻找那些人。
因为,脚边还躺着一个孩子,而且没有了呼吸......
不容她多想,那些人很快就已经找到他们。
“大少爷,大少爷……”
那群人认出了躺在地上的孩子,一群人直直的擦过了她的身边,向那孩子飞奔过去,
原来他们是为那个孩子而来的……
为首的男人抱起了那个孩子,见他脸上呈现着不正常的苍白,身上又满是鲜血,急忙伸手去探了探鼻息。
男人脸色猛地一变,恶狠狠的转头冲着她吼道:“贱人,是不是你害死了大少爷!”
她垂眸不语,大少爷这种称呼不太对吧……
见她不说话,为首的男人面色十分凝重,犹豫了半晌,咬牙道:“把她带回去,交给老爷处置!”
接着有人毫不客气的抓着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丝毫没有在意这样的姿势会不会将她勒死。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们,虚弱的身体,一切都由不得她反抗,只能任他们想提物品一样粗鲁的拉拽着。
‘砰’的一声,她被甩到了马上,头部重重的磕在了马的身上,疼痛使她眉头紧蹙起来。
然而那些人并不会在乎她的感受,马儿飞快的奔跑起来,颠簸的速度令她的胃部很不舒服,脸色也更加的苍白,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滴了一路。
眼前的世界仿佛颠倒了似的,恍恍惚惚,似真似假,太不真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人一把从马上拽了下来,粗鲁的拽进了一座豪华的府邸,不经意的抬眸,她看见了那座府邸上面威严的大字‘白府’。
进入府邸,路过那些似曾相识却又极其陌生的场景,她的脑海里突然涌现了很多不属于她的记忆,这些记忆令她头疼脑胀,几近崩溃。
白子卿,今年9岁,是白振海和一丫环所生。
丫环用了手段才怀上孩子,她以为攀附上白家家主便可以高枕无忧,谁知竟然生了个丫头。
白老爷生性好色,花心的他处处留情,莫说女儿,就是儿子他也不缺。
女儿的身份在白府太低贱,丫环每每想到日后她们母女所会遭受到的残忍对待,便忐忑难安。
于是,生孩子的当日,丫环撑着虚弱的身体,拿出所有的财产买通了产婆,决定孤注一掷。
就这样白子卿以男孩的身份在白府生活了下来,丫环也升级成了小妾。
此刻,两人至少是不愁吃穿的。
从小到大白子卿的吃喝拉撒都是由丫环亲自来照料,从来没有假手于人,生怕漏了馅,连命都保不住。
在白子卿6岁那年,白府来了一位客人,无意间看中了丫环,便问白振海讨了去。
在白府重男轻女的思想极其严重,莫说是一个小妾,只要是个女人都会有被弃之敝履的风险,只看这个女人的利用价值有多少。
临走前,丫环抓着白子卿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可以泄露女儿身。
在白府这么残酷的地方,没有了母亲,还是女儿身,丫环已经料想到女儿以后的下场,可奈何抗争不了命运,最后只得含泪走了。
此后,白府内就只剩下白子卿一个人孤苦伶仃。
白子卿本身就是女孩,长的又瘦小,经常遭人欺负,别的孩子即便地位不高,有母亲在身后靠着总是与她这等孤家寡人不同。
最为恶劣的就是白家大少爷,大少爷下面的几个弟弟妹妹全都被他欺负过,但只有白子卿一个人是没有背景也没有母亲依靠的。
所以,白大少爷对白子卿的虐待尤为过份,经常看不顺眼就拿鞭子虐打她,更恶劣的是,他经常唆使弟弟们去虐待白子卿,而他却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白子卿经常遍体鳞伤的回到自己的住处,伴随着冷冷的月光,孤零零的想着自己的娘亲。
无论身体还是心理,这具身体都已经到了极限。
这次,白大少爷不知道受了谁的挑拨,练了几招花拳绣腿,便不知天高地厚,硬是要去抓老虎,
白大少爷心里也没底,表面还不愿意露怯,便叫上所有人给他壮胆。
临入森林前,看着阴森的深处,众人有些胆怯,一阵冷冽的阴风吹过,所有人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那些纨绔子弟见情况不对,心生恐惧,编了各种理由临阵脱逃了。
白子卿也想逃,可是慢了一步,被白大少爷揪住,死活挣扎不开。
白大少爷恶狠狠的威胁她:要是敢跑,回去之后我让你生不如死!
被虐待怕了的白子卿吓得直哆嗦,只能壮着胆子跟他一步一步往森林深处走去。
谁知道他们运气这么好,没有碰到老虎,倒是碰见了豹子。
白子卿骨瘦如柴,白大少爷吃的膘肥体胖,豹子亮出利爪直冲着白大少爷奔去,白大少爷随手拽着白子卿当在前面。
豹子张着大嘴咬了过去,见目标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用爪子将白子卿‘啪’的拍到一边。
直奔白大少爷而去,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献血喷涌而出,白大少爷瞬间毙命!
正当豹子准备享受美食的时候,前方走出来一只老虎,那老虎长得高大威猛,四肢健硕有力,犀利的兽眼散发着摄人的气势。
老虎示威般的大吼一声,吼声震耳欲聋。
豹子似乎有些惧怕,它后退两步,丢下口中的白大少爷,转身逃走。
谁知道,那只老虎竟然没有吃他们,而是淡定的睨了他们一眼便走开了。
白大少爷被咬破了血管当场殒命,而白子卿身上很多被虐待的伤,根本承受不住野兽的一拍。
那时,两个孩子都一命呜呼了。
再睁眼的时候,‘她’借尸还魂在了白子卿的身上,这才出现了这一幕。
‘砰’的一声,她被扔到了地上,思绪被拉回,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脑海,让她头晕目眩,难以忍受。
“孩儿,我的孩儿怎么了!为什么会满身是血!!”女人尖锐的声音在大堂响起,声音有些颤抖。
多么撕心裂肺,情深义重的喊声,却不是为了她……
“怎么回事?”这位便是白家主,白振华!此时他脸上有些焦急,却还是沉着气先问清楚情况。
“老爷,我们……找到大少爷的时候就是这样了!”管家面色沉痛的低下了头。
女人跑过去抱着满身是血的大少爷,心急如焚的大喊:“快去找大夫啊!快去找大夫给我的孩儿医治!都是死人吗,还愣着干什么!!”
“夫人,大少爷已经没有呼吸了,……”
‘噼里啪啦’桌子上的茶杯被扫落一地。
“你说什么?”白振海咬牙看着汇报的人,似是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明明早上还好好的儿子,怎么转眼就没气了,任谁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
“老爷,我们赶到的时候,少爷已经去了……”
“孩儿,我的孩儿啊!你命好苦啊!你怎么狠心丢下娘啊,娘可怎么活啊!!是谁,究竟是谁害了你!!”白夫人瞬间泪如雨下,伤心欲绝,双手颤抖着,不停的抚摸着白大少爷带血的面颊。
“好端端的大少爷为什么会出现在森林?”白振海面露沉痛的表情,指尖也气得直颤抖。
管家看了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白子卿,如实禀告:“属下听说是七少爷带着大少爷去打老虎,到的时候大少爷已经没有了生息,好像……是被猛兽咬死的。不过,七少爷还有救!”
白振海瞬间暴怒,恶狠狠的看向白子卿,一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表情:“害死我儿的人,我恨不能扒皮抽筋,救什么?!”
“老爷,你要为我们的孩儿做主啊!一定要这个贱人血债血偿,不然孩儿他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啊!”白夫人嘶声力竭的哭诉着,目光十分恶毒的落在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听了白夫人的话,白振海更加心痛了,冷漠的道:“去拿我的鞭子来,我要亲自打死这个孽障,为我儿偿命!”
“他是你的儿子,白子卿就不是你儿子吗?”冷冷的声音从白子卿趴着的身体传来,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如同地狱而来的魔鬼。
未等白振海出声,白夫人就破口大骂:“我儿是白府嫡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丫环生出来的贱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的孩儿比,你这个贱人连我儿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白振海,白子卿难道不是你亲身的血脉骨肉吗!”质问声再次从那个虚弱的身体传来。
这句话是代替死去的‘白子卿’问的,‘白子卿’也被豹子咬了,还拍了一掌,浑身已经是鲜血淋漓。
如果不是她的穿越而来,‘白子卿’早已死去。
作为父亲的他,竟然没有一丝关心,口口声声说着为我儿偿命,难道‘白子卿’就不是他的孩子了吗?
闻言,白振海勃然大怒:“你这个孽障,你叫我什么?”
“白振海,白子卿不是你的孩子吗!”第三遍重复的问着这个问题,质问声变得冰冷。
“我儿将来要继承白家所有的一切,是整个白家的未来家主,身份何其高贵。你是什么东西?你娘不安分守己做丫环,敢爬上我的床,谁知道你是不是我亲生的!如今你敢害死我的儿子,我一定要你偿命!”说完,接过下人递来的鞭子,白振海充满狠意的走过去,挥起手中的鞭子。
“啪!”
鞭子上面的倒刺狠狠的扎进白子卿的皮肤里面,连皮带肉拔出来,瞬间那个虚弱的身影便被鲜血包裹,十分凄惨。
“白振海,若不是你的教子无法,你的儿子怎么会不自量力的想去抓老虎……”满身是血的人儿因身上的伤剧烈颤抖着,冷冷的话语幽幽而出。
白振海一顿,随即咬牙用上了十分力气狠狠的打了下去。
白府家大夜大,平常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忙于应酬,一部分时间他贪恋于美色上,教子的事情他确实没有太多精力。
但,那又如何,在白府他就是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怎容得一个孽种说三道四。
“啪!”鞭子再次重重的落下。
“白振海,你不配为人父,白子卿多年被人欺凌虐待,连个下人都不如,如何能‘带’堂堂大少爷去抓老虎……”
这句话,她是在为那个可怜的孩子解释。
然而,能或不能重要吗?
亲生儿子,堂堂嫡子死了,白振海心里怒火滔天,无处发泄。
就算不是白子卿所为,他也会将自己怒火迁怒到她的身上,谁让她孤苦伶仃,是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呢?
“啪!”
狠戾的鞭子随之而来,白振海冷漠的宣泄着自己的怒火,他不愿承认一个9岁孩子竟然说中了他的要害。
“白振海,你不该姓白,你该姓那地狱恶鬼的恶,虎毒不食子,你却是比禽兽还不如的贱鬼……”
她每说一句话,身上的鞭子就重一分,每一鞭都带出鲜艳的血液,疼痛得令人窒息。
但她没有停止的意思,她在为那个孩子控诉这个不配为人父的畜生
“啪!”
白振海眼神变得阴冷暴虐,眼底有着势要将她抽死才能解恨的狠意。
突然,那抹满身鲜血仿佛连呼吸都是颤抖着的弱小身影,缓缓的支撑着身体爬坐起来,那模样像极了来自地狱的魔鬼。
“哼哼,好久没有这么痛的感觉了,我该谢谢你!”白子卿低低的笑着,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毫无波澜的双眼盯着白振华,配上一身妖魔似的鲜血,如魔降世。
白振海被眼前的情形惊住了,惊恐的睁大双眼,握着鞭子的手颤了颤:“魔鬼……我要打死你这个魔鬼!”说完,更狠的一鞭挥了下去
“啪!”
“白振海,记住你今天打得每一鞭……”
“啪!”
每甩下一鞭,白子卿的身体就蹦出一句令白振海坐立难安的话语。
直到白振海气喘吁吁的抽不动了,才停了下来,喘着粗气恶瞪那抹一动不动的身影。
白子卿此刻已经满身是血,比那被老虎咬死的白大少爷还要惨烈千倍,趴在那里如同一具尸体。
这时,一阵阴风吹过,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那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动了动,慢慢的抬起头,眸光略过大堂的众人。
缓缓伸出苍白毫无血色的手指,轻轻的一个一个点过他们的身影,毫无温度的话语如同恶魔一般,很轻却让人冷到发颤:“今天的一切,望你们要铭记于心!将来我会让你们百倍千倍的还回来!一个……都逃不掉!”
“砰!”说完最后一句,满是鲜血的身影已经到了极限,倒在了血泊中,再无任何动静。
白振海扔掉手里的鞭子,原本他只是想抽几鞭出出气,谁让那个孽障激他,那也只能怪她咎由自取,转头狠心吩咐道:“扔到乱葬岗!”
白夫人眼里含着泪水,抱着死去儿子,被这眼前的一幕吓傻了,看着丈夫冷酷的背影,不知是喜是优。
儿子死了,将来她还能依靠谁……
……
朦胧中,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束缚,灵魂却在游荡,不得安宁。
她也不知道自己游荡在什么地方,眼前是灰蒙蒙的一片。
身上似乎还能感受到生前所受的皮肉之苦,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可是灵魂怎么会感觉痛?
她很想集中思想去弄清楚目前的情况,可是,昏昏沉沉的脑袋令她无法做出任何判断,眼前的一切连同思想都是模糊的。
唯有深入灵魂的疼痛,那么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