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恐怖席卷整座城市,幸存者们渴求生存,同时免疫者们出现,成为了最后了救命稻*,但幸存者与免疫者微妙的关系让一场争斗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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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为什么不回家?”他语气淡淡,对着眼前的少年问道。
可对面的人并没想理他,少年只是用右手浅蓝色卫衣的大口袋里摸索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可那口袋明显什么都没有,他嘴角上扬着,带着挑衅的意味,黑色碎发在兜帽的笼罩下只是探出了一点。
于执是彻底忍不了了,作为一个刚从警校毕业的新人,他的经验是不足的,但他的耐心在其他毕业生里已经算是上层了,这个小鬼是第十次无视他了,他觉得自己职业的神圣被玷污了。
“喂,小子,你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就不会把你扔出去吗?”他一把揪起少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是啊。”少年依旧扬着嘴角,两手放进口袋里,直直看着这个比他高上一截的年轻警察。
这时他的头才抬了起来,他那张脸可以说是清秀了,与他欠揍的行为截然相反,右眼眼角有颗泪痣,那双眼睛含着笑意,扬起的嘴角又给他增了几分痞气,鼻梁很挺,明显这张脸是招人喜欢的那种类型。
“林千,你适可而止。”于执这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明显他在重新试着忍耐。
“于警官,我再说一遍,我不想回去。”林千摊了摊手,忽的对于执一笑:“不然把我关进去也行。”
于执放开了手,转身就锁上门,离开了办公室,他不想和这个小子再待在一个空间里了,但他不希望这家伙晚上乱跑惹事。
林千整理了一下衣领处的褶皱,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他继续坐在椅子上,瞥向窗外,路灯下一个黑影闪动着,林千皱了皱眉,那黑影不是野猫野狗,高一米,宽半米的样子,只是黑乎乎的一团,他找不到正常对黑影的解释,便再次看去。
可黑影在他思考的一瞬已经消失,他没再关注那边,就当是他的一个幻觉好了。
于执坐在执勤室里,手上拿了份文件,他一边想着要怎么解决这个麻烦的小子,一边眼神锐利地看着“档案”,这是林千的档案。
上面显示林千就是个普通高中生,没有任何不良记录。
他向上看去,只见“父母双亡”四个字让他的呼吸变得不稳,是被老人养大的孩子吗?
林千确实有个奶奶,只是在一年前已经去世。
“这家伙是怎么混过这一年的?”他想着。
背后的窗户被风吹开,窗板拍打着墙壁,冷风灌进来,让人不寒而栗。
于执穿着十分单薄,蓝色长袖制服档不住这寒风的侵袭,他转过身想要关上那扇旧窗户,脑子里却还想着林千的事。
黑色的阴影逐渐覆盖了他,月光似乎就在此时黯淡,于执警觉地直视窗外。
可那只是一个黑影,一个逐渐逼近他的黑影。
林千撬开办公室的锁,看着漆黑的警局大厅,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监控室里那几个蠢货明天才会发现他们锁被撬掉顺便弄坏了吧,他想着。
唯一的光从大厅前端的执勤室里发出来,但里面没有任何声响,透明的玻璃后只有张桌子较为明显,桌上放着几张纸,从档案袋里散出来,台灯立在桌子右侧,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并没有看到有人的轮廓显现。
林千顿了两秒,慢慢接近执勤室右边的门。
“咔嚓”门被打开,林千不紧不慢地推开门。
最先看到的是关闭的窗户,然后是一盆绿植倒在地上,最后,是于执。
林千的瞳孔逐渐放大,他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于执倒在地上,面对着他,眼神没有焦距,两只手垂在地上,嘴角是诡异的弧度,就那样冰冷地用空洞眼眶看着这个方向。
他的警棍静静待在角落里,似乎是从他手中掉落而滚到那处。
林千深吸一口气,他完全发不出声音。
过了很久,林千蹲下来,探了他的鼻息。
他死了,就这样死了,身上没有一处伤口。
林千打了急救电话,可对面只有嗡嗡的杂音,他替于执闭了眼睛,虽然他们并不熟,但在他在警局捣乱的这么多天,是于执审他,保护他,方才他们还在谈话,此刻却身体冰冷地躺在这里。
他拿起桌上的纸,皱着眉看了很久。
实际上他发觉了黑影的存在,但他没准备冲动地跟不知名生物决战,即使已经可以确定是它对于执做了些什么。
然后他想到了监控室,如果于执不是第一个呢?
监控室的门没锁,这样一个小警局安保措施做的很差,林千看到那两人的尸体时并未太惊讶,他依旧把对于执的手续做了一遍,这两人的死状与于执如出一辙。
随后他坐到那张多出来的皮椅上,开始调监控录像,即使他知道那个东西可能正在监视他,可能他等会也会死在这里,他也毫不在意。
他调出了于执离开办公室时的录像:
大厅画面中,于执很正常地穿过走道,打开执勤室的门走了进去。
林千迅速调到执勤室:
于执进入执勤室,在桌后翻找出一份档案,拿出来研究着。
画面并不清晰,林千不知道那个档案是否被什么未知力量调换过。
然后,于执身后的窗户打开。
“滋滋”,画面到了这里便消失了,林千想起之前看到的关上的窗户,再次回到了走道中。
这次他没有再回到执勤室,而是走出了警局,来到空旷的大街上。
他把左手衣袖往下拉了拉,露出一个黑色手表来,表盘上没有数字,他确定了一下时间,是凌晨两点,他等了于执一个小时才撬开锁,他没时间确定监控室人员的死亡时间了,毕竟他也不是什么侦探。
他感觉到有东西在逼近,但他只站在路灯下,站在他曾看到黑影的路灯下,一动不动,他赌这家伙不会杀他。
“来吧。”
一个黑影出现在他面前,它只是一个狰狞的黑洞,不是任何生物。
“等待死亡的审批吧,一号。”黑影没有嘴,它的声音只是传进了他脑子里。
随后,黑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林千挠了挠头,“一号”或许是代指他吧,不过他还没搞清楚这一切,他只是明白了一个事实,这黑影不杀他,他能感应到这个黑影。
另外,这世界恐怕是乱了。
(二)
刺眼的灯光照过来,林千又成为了被审讯的对象。
屋内有很多人,他们皆面色凝重,眼神中透着戒备,几个女人小声说着什么,林千则坐在沙发上,故作轻松般吹着口哨。
这只是一套普通的住房,并非真正的审讯室,可此时窗帘被拉着,灯又尤其亮,一圈人围着他,才有了些审讯的味道。
“十月十三日,你在警局看到了什么?”不带任何感情的男声响起,周围的杂音都在此刻消失,对他说话的就是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皮肤较黑,身材高大,衣着可以看出是个军人,这些人的服装各异,这军人的身份让他成为了领头人。
“你想知道什么?”林千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男人盯了他三秒,脸上坚毅的神情未变:
“你看到那鬼东西了吧。”
“是啊,那个黑色的影子。”林千冷静应道。
男人却因为他这份冷静红了眼,他努力平复着自己,旁边的人都没说话,都等着他开口,这件事关乎所有人的性命,他们不能对这家伙怎么样。
“谁都知道那是个黑影,可看到过它的人都死了,除了你。”男人侧过脸,仿佛是想起非常悲伤的事情。
林千这时没有再开口,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幸存者,每一个人都经历了许多,他一旦保持轻蔑的态度,就会让这些人愤怒。
就在短短三天里,整座城市的人都被黑影的恐怖而笼罩,最先死去的是于执和监控室里几个人,于是在警方认为这是大案,准备着手调查的时候,黑影在夜里侵入了一个医院,无人幸存。
因为黑影只在夜里行动,所以许多幸存者都只知道那是个黑影,实际上只要他们再逼近些那个东西,就会也成为死尸,黑影似乎是在给人们制造不安的氛围,它无视那些在安全范围内的幸存者,让他们只能看到隐身于黑夜的模糊影子。
三个夜晚,城里的人口只剩下十分之一。
幸存者们忍受着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拼命寻找线索自救,于是便有人顺藤摸瓜发现了第一晚遇难警局的监控录像中有另外一个身影,他看到窗外黑影的那幕被拍了下来,但黑影依旧模糊,后来的监控录像完全被破坏,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是幸存者,也曾有人怀疑他,但在检查完尸体后完全否定了正常人作案的可能,警方怀疑这是新生物做的。
到知道黑影的事后,人们想起监控中的黑影,又想起这个幸存者,不由得有些怀疑,于是有了一条他在路灯下与空气对话的录像,没人知道是谁上传的,但在视频中他站着的地方,正是黑影在监控中存在过的地方。
人们看到他的嘴型,是:来吧。
于是幸存者们怀着恐惧与试一试的决心把他绑回了据点。
这就是他现在的情况产生的原因了,归根结底还是那个诡异视频引起的。
“我说的可能会让你们失望。”林千这次没有笑,他怕这些人失望完了把他宰掉,他也不擅长编谎言,便准备说出事实。
屋子里的幸存者们都沉默了,他们知道他们的希望很渺茫,已经有些绝望。
一个老妇人叹了口气,道:
“说吧,孩子,再不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死,我这把老骨头还怕什么。”
没人反驳这话,因为老妇人说的就是事实,最糟糕的结果就是死亡,她不怕死,人们面上也都显现出了决绝的神色。
“我与黑影正面对话过,没错,就是黑影,它真的只是一个黑影,也或许它隐藏了形态,总之对于它的真实外表我没有任何别的讯息可以告诉你们。”
人们听完这段话后,先是叹气,几个女孩已经哭了出来,她们不想死,她们正值青春年华啊,他面前的军人却不受影响,问道:
“你和它对话过?”
林千直接把对话内容告诉了他:
“是,它叫我一号,让我等待死亡的审判。”神经病,其实他想补一句,但看着这些人的情况,似乎不适合这时吐槽。
军人沉思了一会,走向了正中央。
“大家请冷静下来。”他对所有人大声道,语气没有任何抚慰的成分在。
几个女孩子本来就哭的凶,被他这么一嚷,起身对着他嚷了起来:
“冷静什么啊,我们要死了!要死了啊!”嚷完,她环视一周,发现没有人敢与她对视,他们眼神躲闪,因为他们不能告诉她他们一定可以活着,他们都绝望着,与她一样。
那女孩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身上的校服上全是泥水,她的精神已经在林千那段话后直接崩溃了,她就那样看着一个方向,眼神空洞,就像……就像是那些被黑影袭击死去的人的眼神,林千想到什么,却又忍耐着没有打破沉闷的气氛。
“我明白大家都很绝望,大部分都失去了重要的人,”军人沉默了两秒,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是在极力控制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下去:“我的妻子死了,她很漂亮,我们的孩子…她保护着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的脑中再次浮现妻子抱着肚子,蜷缩在床上的样子,她的嘴角有抹浅笑,眼神空洞。
没有人再吵,再哭泣,他们试图在这个男人脸上找到一丝绝望,可他们没有找到,男人的眼神中有眷念,有仇恨,可没有绝望,即使看到他妻子那样的尸体,即使遭受了这一切,他依旧沉稳地继续以领导者,以一个无畏,没有软肋的战士形象,站在他们面前,试图让他们拥有希望。
“黑影叫他一号,并且没有杀掉他。”男人并没有继续安抚人们,他们没有时间了,距离凌晨还有两个小时。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此时站了出来,他与那群绝望者不同,他是个教授,没有任何可能被黑影杀死的亲人,因为他们早已离开这个世界,他没有家庭,准备一生奉献给学术。
“我想这个编号是有实际意义的,那东西没杀掉他,还与他对话,内容充满威慑力,我有个猜想,愿意听么?”教授没有被周围人影响,保持着理智。
“说吧。”这次是林千开口,作为这种氛围的源头罪恶,他完全置身事外,只在此时参与了这些幸存者的谈话,他倒是想听听,这个看起来挺有智慧的大叔能想出什么来。
“他没对你动手,要么他不想杀你,要么他杀不了你,我个人偏向于第二种,那么让我大胆假设一下,你就是这场风暴的免疫者,他给你编号一,准备日后杀死你,并且我相信免疫者远远不止你一个,除非你与它颇有交情,或是它的同伙……”
人们听了,都将目光移向了林千。
林千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顺便瞪了眼教授:
“喂喂,这些莫名其妙的假设就不用说了,拉仇恨啊。”
教授抬眼看他:
“我需要给大家额外条件,才能证实假设的成立概率很大,还有,叫叔叔。”
林千陷进沙发里,翘起二郎腿,不再搭理他。
“顺着免疫者继续猜想,有两种可能,一是免疫者只可自身免疫攻击,所以警局人员才会死亡,”教授顿了顿。
人们等着第二种可能,可以救他们的可能。
“二,免疫者可以保护一定范围的人不受攻击,执勤室警官本是与他在一起的,黑影不会被建筑物阻拦,但它却没有立即动手,这是最乐观的情况。”教授摘下眼镜,看着众人:“我无法确定这个距离的大小,今晚我们必须试试。”
是啊,他们今夜聚集在一起,很可能被一网打尽,即使第二种可能不对,他们也必须试试,这是唯一的机会了,至少可以保住一半的人。
林千没有说他能感应到黑影的事情,他知道,黑影此刻就在屋外,固定时间杀人的说法完全没有得到证明,他没有动作,他知道他不管说什么都会引起动荡的,大部分人精神已经恍惚了,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活着。
他在说到“黑影在屋外”时一定会因为教授的说法被当作救命稻草般抱住,这时候就没人有心思听他说后面的话了,即使那是一句“黑影没了”,他想想那场面就一身鸡皮疙瘩。
一个手上戴着一串佛珠的富商在角落里念叨着什么,女孩们抱成一团,老妇人杵着拐杖在沙发上坐下,教授去房间里拿了本书看起来,军人守在阳台与门之间,其他人要么就是逃命的时候没了力气瘫在地上,要么就是小声哭泣着。
林千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事就找着教授和军人聊天。
这一夜对幸存者们来说尤其漫长,等到天亮的时候,是林千拉开了窗帘,让光照进来。
他们已经不管身边人的性别,身份,只是互相拥抱起来,因为这一夜,这里没有人死去,他们拥抱着光与希望。
“我们活下来了!”
只有林千与教授两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林千只觉得背后发凉,黑影确实是在此时消失了,但他感受到了一个声音,一个令人绝望的声音:
“所有人都会死的,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