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胤触犯天规,剥去仙禄福寿,堕极焰之狱,不生不灭,万死万生”。
……
神索由笼至外散发着幽艳的寒芒,狱笼之中囚着位白衣少年,左右两个魁梧的神差正押送着他来到一座霓虹炫彩的大桥。
整座桥看不出雕栏玉砌的痕迹,通体透着彩虹的斑斓装束。
桥上精灵飞舞尽显朝气磅礴之象,桥下云雾滚动,仙气飘飘,远方时不时传来几声凤鸣响彻天界。
“良辰美景使人难忘呐,可惜前事已成虚妄,仰观芸芸众生、六界星河之内,何人又能得偿所愿呢”,狱笼里的少年自言自语,兀自思量。
那年春天,少年游历初回,晨曦散落满江,彼岸鲜花盛放,芽草新发,清风徐来,十里飘香。
有位仙子立于桥头之上,脚着七色云彩,手持绫罗纨扇,举手投足间便退却千里暮霭。
她不是别人,正是暮阑仙子,掌管黎明的风神,负责给世间带来光明和新生。少年与她在这里相识,一见钟情,两情相悦。
每至逢春,天下同庆的时节,他们都会如约在此相会,共赏天下美景。腾云驾雾于四海八荒,或是漫步于山河之上;嬉戏彩云之间,或是打闹花丛之中,总有说不完道不尽的话儿,谈笑风生。
每每想起往事,少年心中不觉泛起千分别绪,万种离愁,入狱之后不知道来世还有没有缘份再见,对于自己而言或许已经没有了来世。
此时少年只想再见上暮阑仙子一面,跟她道个别,或许她会有所牵挂,也许她不会,只当作是了却自己桩相思之情。
去了极焰之狱不知道要受尽多少劫难,吃尽多少苦楚,方有轮回的机会,而这又是遥不可期的。
少年向两位神差请求道:“两位差爷,小君有个请求可否行个方便?”
“不要再想你那位小仙子了,天有天规,地有地法,你们的行为为天下众神所不耻。”
“如今你已不再是仙宫天神,且放宽心赶路,我等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耽误不得。”
“你们说的我怎么没听明白,我们行为有何不妥?”
“你造的那些孽咋暂且也不说了”
“再说死神也不需要知道那么多,抓紧时间赶路吧。”
少年不屑一顾道:“我只是去趟极焰之狱,又死不~了~”。另一个神差一棍子砸向了少年。
“哪儿那么多废话!”
少年眼前逐渐变得模糊,法术功力已被废除使不得神力,最终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带着对暮阑仙子的思念,牵引着他前往仙子经过的地方,在那山花烂漫的碧坡上,看见仙子站在百花中央。
浅蓝色的裙摆好似升起的层层薄雾,在涤荡起伏的漫花丛中起舞,旁边围绕着纷飞的蝴蝶。紫色的裙身,犹如一片日月星辰,高贵的气质中流露出淡雅,神秘而优美。
一曲熟悉的歌谣轻轻地回荡在耳边:
“凤兮于春,香逍于飞,七虹桥暖异缤纷。
君兮于期,子遥于追,暮阑——诺胤——”
歌声渐行渐远,眼前的画面由清晰而又慢慢变得隐约飘渺,他想马上赶过去说上几句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此刻他已看不清眼前人儿的模样了,只晓得是个叫什么仙子的,或许是个很重要的人,也许不是。
周围阴风沉沉,烟云缭绕。过了好阵子,诺胤方才惊醒。右侧是悬崖峭壁,一道天梯从天而降,陡峭万分,直延伸到地底黑云之中。
黑云之上的天梯上有道玄门,现在他与神差正到达玄门之中。两位神差趁他不备,将他推下悬崖,诺胤不慎跌倒从天梯上滚落下来。他拼命的挣扎,试图让自己停下来。
终于在快看不到光的有条突出来的云梯使他停止了翻滚,他没有丝毫犹豫,站起来就往天梯高处爬。
就在他快要爬到玄门的时候,玄门突降大石,向他飞奔而来,诺胤措手无策跟大石坠落山谷,消失在黑暗中……
“喔喔——喔——”
天亮了,窗外公鸡报晓,又是新的开始,陆小昭掀开被褥,抱着枕头呆了半会儿,似乎还沉浸在昨夜的梦中。
陆小昭今年二十三岁,大学毕业后跟着几个朋友合伙创业,可是创业失败还欠了屁股债务。跟几个朋友分开后,便躲在了这片安静偏僻的角落租了间房。
“咚咚咚”,响起敲门声。
“陆小昭,你上个季度欠的房租什么时候交啊,小伙子年纪轻轻的不找班上,怎么天天窝在家里!”门外传来包租婆的声音。
“大婶你在宽限我几天,我会把房租凑齐的。”躺在床上的陆小昭无奈的回道。
“我有事要出去几天,等我回来管你怎么整要把房租凑齐了,不然叫你卷铺盖滚蛋!”
“好的好的,没问题”。
这段时间以来陆小昭吃的全靠外卖,躲在屋里哪里都没去,没钱叫外卖了就在网上借贷。网上贷钱来买了部手机,续了网费,看看电影、打打游戏、逛逛贴吧、聊聊天,就这样循环往复的过着每天。
人生最怕一蹶不振,失败的打击也太让人秃废,迷茫里很难使人找到振作的方向。
今天跟朋友们约好去青弘山游玩,所以是醒得最早也是起得最早的,但实际上时辰已经不早了。听到门外房东的脚步声渐远,小昭匆忙起床洗漱,怕错过了约定时间。
他与朋友约好在南江北客站汇合,可他住的地方离南江北客站甚远,要坐将近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才能到达。
没有办法,他还是没有在昨晚约定的时间赶到北客站,朋友们已经先行了,把他落在了后面。
现在他有种想原路返回的心情,但是自己没有按约好的时间到达目的地,不能怪谁。想了想,还是去看看吧,毕竟这么久没有出门了,是个人都会闷,是件东西可能就要发霉了,小昭还是决定去转转。
到了青弘山,他被拦在了门口,身上的零钱已经给了车费,如今是连买张门票的钱都没了。天天被催债公司打着电话追债,手机振动都会心惊肉跳,网贷吸血鬼已经将原本一无所有的自己榨成渣渣了,生活过得非常狼狈。
他只好打电话给他的朋友,出来接他的同时顺便买张门票。正当他拿起电话要打的时候,门口有些人在不断的往外面跑,行动十分诡异。
没有过多久,陆陆续续的有许多人往外面赶,情况有些紧张,忽然间警报响了,有序出入的阵行瞬间变得混乱,不乏有踩踏事件。
“大家不要惊慌!不要惊慌!排好队出来。”
保安亭的胖大叔提高了桑音,试图去引导和制止。可是慌乱中的人们哪里听得进,四面各种声音交织汇聚,渐渐将大叔的嗓音盖过。
就在此时,不知哪里跳出来只血淋淋的怪人,扑倒了胖大叔,咬伤了他的手腕,痛得大叔嗷嗷叫。
站在门口阶梯栏杆外的陆小昭头皮发麻,愣在原地,满脸茫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所措。这时不知道是谁跑偏了,才将他从惊恐中撞醒过来。
在慌乱中,他似脱了缰的野马,失去理智地混入大伙的奔逃队伍,东奔西跑,四处逃窜。
青弘山门口两旁皆是高楼大厦,只有条高速公路般宽的巷道可行,整堆人群涌来势如海啸翻越峡谷般壮丽,只有年轻力气大挤在中间的人逃了出来。
身材适中偏瘦的陆小昭被挤在人流的偏外侧,身体被擦痛得几乎麻木,整个身躯不由得自己驱使,像朵飘荡在急流中的浪花,随着浪潮逐渐向外消散。
最后浪在了人群外围,仓促逃命的人流把路口给封死了,外围两侧的人根本出不去。
追赶的怪人朝着人群蜂拥而至,狰狞的面孔,饥饿的吼叫,将跌倒的孩童,受伤的男女一口一口的撕咬,像是地狱里放出来的饿鬼般疯狂。
不仅仅是青弘山门口,四处都传来了人群的惊恐尖叫。撞击声,警报声,汽车的喇叭声汇聚在一起,整个城市都乱成了团。
此刻,陆小昭已生无可恋,前无出路后无退路,难道这一生真就交代在这里了吗?还没好好谈过一场恋爱,还没有好好的孝敬过父母,还没有衣锦还乡,还没有来过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游遍山川大海。
落在后面的人一个一个的被感染,感染源离自己越来越近,此间他仿佛开始看到了自己人生回放。
村里头的陆家喜庆满满,迎来个新的生命,他还没有名字,旁边的人议论纷纷:
“要不就叫大牛了,长大后跟咱们家大黄牛一样强壮,没有人敢欺负”。
“不不不,三哥你也太土气了,这个时代跟你这么唤名准让人笑话。”一位年轻的姑娘争道。后来经过大家斟酌同意,取名叫“小昭”。
这孩子开始上了学,上学期间跟同桌的女同学发生矛盾,两个稚气未脱的小毛孩为了只铅笔争吵不休,谁也不让着谁。
“那是我捡的,凡事捡到的东西都是你的啊?”
“那是我弄丢的,你快还我。”
“你在哪里弄丢的你去哪里找去,再说了这支铅笔有写你名字嘛”。
男孩子坚定的回道:“不信你看看上边的橡皮帽,还有我留下的牙印。”
“哎哟,好恶心!”小姑娘满脸嫌弃的往小男孩一扔。
陆小昭本能的一闪,一本硬壳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砸过来,砸在了前面人的身上,然后掉落在地。
封面上涂画着些从未看见过的符号和图案,小昭使劲全力去拾起来,最终只撕得一页书篇,剩下的余本被人流踢走了。
忽然“噗通”一声,陆小昭从地面掉落,掉到了漏水道中,里面污水过膝。求生欲望再次勃发,不假思索拔腿就跑。
身后不断传来“噗通”声,被感染的人逐个掉落下来,疯狂的往小昭扑来。
陆小昭顺着水势往下游走,漏水道的水势越来越大,他拼命地向岸边靠拢。恰好岸边有架栏杆扶手,他一把抓住扶手用力一撑上了岸。
漏水道里面通口很多,陆小昭不知转了多少个通口,才发现岸前有架钢梯似乎可以通往地面。
他不由自主地就上了钢梯,钢梯上的井盖外断断续续传来人们的恐慌与尖叫,由远及近,由近及远。
陆小昭不敢妄动,静悄悄的扒在钢梯上,井盖边缘的脏水延着钢梯往下滑落,流入他的袖口,再从袖口流遍全身,然后在衣角上堆积滴落。
过了许久周围方才归于平静,安静不到片刻钟头,又慢慢响起阵阵惊悚饥饿的呻吟。
陆小昭紧紧的盯着头顶的井盖,心里默默祈祷:菩萨保佑,神仙保佑,天上诸神保佑,别把那些怪物带过来,南无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