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庭的扛把子是谁?
答:是慕芸七。
她能讹老君的仙丹,能糊二郎的天眼,能藏天王的法器,能开瑶池的庆典。她**,连玉帝都不禁大呼解脱,设宴七天!
问:天庭最不靠谱的神仙是谁?
答:还是慕芸七。
身为月老,睡觉打把式弄撒了姻缘线,姻缘簿全都乱了套,只能亲自下去将那些配错了对的情侣无情拆散。
画大饼还pua?好办!
姑奶奶给你摆个神仙杀猪盘~
当舔*没自尊?也好办!
姑奶奶把你捧上天闹个春色满园~
追星女走火入魔?更好办!
姑奶奶让你贴身约会美梦实现~
……
所有“不对等的爱”,都是病,有病就得治,看本仙妙手回春,一一拆线~
什么?!
还有病人不配合?
让本仙来瞧瞧最后一对该拆的是谁?
巧了,是我自己……
巍巍九重天,灵霄宝殿前。
层层叠叠的云雾将长长的台阶隐没,在这里汇聚、翻腾。肃穆的大殿上,几根高耸的天柱入云,看不到顶,也触不到底。
在这几根大柱前站着的,是两列衣袂飘飘的神仙。他们站得端庄笔直,一动不动,或执棍、或持丹、或老态龙钟、或鹤发童颜,但他们唯一一样出奇一致的,便是那看向殿中所跪之人的神情,全都——幸灾乐祸!
只见那殿中所跪之人是个妙龄女子样貌,她微垂着头,双手放在膝上,一副乖巧柔顺的样子。可那双被她垂下的长发挡住的眸子却正滴溜溜乱转,嘴里无声地骂着身侧那两排看热闹的神仙。
“臭老头们,姑奶奶如今遭难,你们就这番嘴脸。若有一朝翻身,看姑奶奶非掀了你们洞府!”
可她此时也只敢在心里腹诽,没敢真说出来,毕竟她已经在领罚了,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慕芸七。”
远处大殿的宝座上突然传来玉帝雄浑的声响。
慕芸七老老实实跪好,“小仙在。”
“你可知罪?”
玉帝的座前有云雾遮挡,看不清脸,可那声音便让人听得不怒自威。
“小仙知罪。”
“你身司月老之职,玩忽职守,致使人间姻缘大乱,亵渎天威,导致天数错乱不周,影响深远。按天律,理应将你革除仙籍、拔去仙根、打入轮回、灰飞烟灭。你可认罚?”
“小仙认罚。”
按理说是个寻常神仙,听了这一长串的罪名惩罚,早就该腿打哆嗦、抖似筛糠、涕泪横流了。可慕芸七听了,却连个磕绊都没打,仿佛这说的跟她没关系似的。可见她不是个寻常神仙。
“……”
见她如此干脆便认了,玉帝也噎了一下,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咳……”他假意咳了一下,还好有这云雾遮挡,别人看不见他面上的窘,他继续正色道,“怎奈正值皇儿诞辰,朕有好生之德,不愿加诸极刑。就罚你前去凡间,将你所造过错拨乱反正,扶入正轨,修正之前不得回归天庭。你去吧。”
慕芸七抬起头,眨眨眼睛。
这是不罚啦?
“不除我的仙籍了?”她还要作死发问。
“……是。”玉帝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不友好。
“也不拔我的仙根了?”
“……是。”声音越发不爽。
“轮回也不用入,也不会灰飞烟灭了?”
“是!”
赶紧滚!赶紧滚!
玉帝借着云雾,对着慕芸七翻了个好大的白眼。这家伙,竟然得了便宜还卖乖!
“嘿嘿,谢陛下,我回去收拾下东西,这就下凡。”
慕芸七站起来,揉揉酸麻的膝盖,挺直了腰板,大摇大摆地往自己的宫殿走。明明是领了罚的,可她此时开心得却像是得了赏一般。
怎么说呢?一想到那些老家伙们此刻脸上那幸灾乐祸不成、气愤难当的表情,她就全身的经脉都通畅。
你们自己玩儿吧,姑奶奶不伺候了!
人间,十六天后……
淮山是个小县城,县里最大的官就是县太爷,最气派的建筑也就是县衙门。
县里住户不多,有几百亩良田,平日里谁家结了婚谁家纳了聘那都称得上是县里的大事,一开席能吃上半拉月。邻里和睦,倒也没有什么官司,所以这淮山县的县太爷也就乐得做个清平官。
可这天却要了命。
道口的鸡才叫二遭,县衙前的鼓便被人敲响,又急又密。
刚睡醒的县太爷听见鼓声连忙下地,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往外跑。待升好了堂往下一瞅,嗬,那阶前穿红戴绿地,站了三个媒婆!
县太爷纳闷,便问她们,“张阿婆,李姨娘,王婶子,你们这三位大清早的不去做活计,跑我这里干什么来?”
“干什么来?我们要告状!”
“对,要告状!”
一个个还气势汹汹地。
她们三位的岁数都不小,是这县里有名的三个媒婆,经过她们保的媒,就没有不成的。现如今她们三位一起上县衙来,还口口声声要告状,给县太爷闹得一头雾水,到底要问个明白。
“你们说我听,究竟为了何事告状?又要状告何人哪?”
三人通了眼色,齐声说道:“我们要告冯老汉家草棚里的慕芸七!她毁了我们说和的姻缘!”
县太爷一个头两个大,“这名字耳生得很,咱们县里有这号人吗?”
王阿婆上前一步,“她是半个月前来到咱们县的,就一个人,没带包袱也没有车马。因为冯老汉自己独居,就把家里的草棚让她给落脚,她倒也不嫌弃,就在那住了下来。”
“哦,那她都怎么毁了你们说和的姻缘呢?”
三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终是王阿婆年纪最大,眼神儿活络脸皮儿厚,先张了口。
“县太爷,我先问问您,咱们县的牛老五,是不是顶踏实勤快的人?那黄大能家的闺女,是不是也是一等一的贤淑?”
“对啊。”县太爷点头。
“那我给他俩保媒,能保出错来不?”
“那不能。”
“对吧!我也是那么说。可气人的是呢,这两家起先还喜滋滋地谈着,前两天却突然反悔了,还要将给我的那块保媒锭子要回去,您说这不是岂有此理吗?!”
县太爷还未发话,李姨娘又哭诉起来。
“县太爷啊,您可要替我做主啊!可怜我孤儿寡母的,若是没了房子住,那要叫我们流落街头啊!”
县太爷连忙安抚,“那不能,在咱们县,谁敢抢人房子,李姨娘你慢慢说,发生了何事?”
李姨娘抽抽鼻子,从头说起。
“前一阵子咱们县里来了个有钱的员外,本来是路过此地要去淮州的,因访寻故人之机看上了张家的小姐,就请我前去说媒。没想到两家人见了都很欢喜,很快就把这婚事给定下来了。员外一高兴就不走了,非要在咱们县纳完聘再走。我看他忠厚老实就把我家的一间偏房借给他住让他完婚,可谁知道……谁知道哇……呜呜……”
李姨娘说着说着音调一变,又开始嚎哭起来。县太爷耐着性子劝了半天,这才听她把后续说下去。
“谁知道就在昨天,那张家小姐突然反悔了,说什么也不嫁人。那员外也不干了,就非要我给他交个新娘子出来,不交出来的话他就要赖着不走,把这房子买了常住下去。您说我这办的是个什么事啊!呜呜……”
说完之后,她便又开始哭。
县太爷被她吵得头疼,便转过头来问王婶子,“王婶子,你可是给人保的媒也黄啦?”
王婶子是个说话温吞行为慢热的妇女,不似那两个媒婆说话伶俐。偏那些被她保媒的人正是看中了她这副懦劲儿,信她说不得瞎话,做不出缺德事,反倒成了淮山县里最受欢迎的媒人。
此时王婶子规规矩矩地站在堂下,听见县太爷问话,于是抿抿嘴,慢慢回答。
“不是。”
“那是为什么呢?我记得你家前两天不是刚办过喜事?”
王婶子听见这话脸上一红,有些赧,慢悠悠说道:“就是这桩喜事坏了。”
县太爷纳闷,“怎么坏了?结婚的不是你妹子么?我记得男方是隔壁庄教书的。”
“是呀。本来妹子已经嫁过去了,可昨天她自己带着行李跑回来,说她男人不好,要弃了她去找大官的女儿。”
王婶子许是觉得不好意思,说话吞吞吐吐地,“本来姑娘家就在乎名声,更何况她嫁了人,哪有和男人吵了架就往娘家跑的,我就劝她回去。可她就是铁了心,谁说都没用,再劝就急了,说她根本就不认识她丈夫,死都不和他做夫妻,您说这不是胡闹嘛……”
县太爷越听越头疼,连忙伸出手去揉揉有点抽筋的眉头。三个媒婆,全是在这几天里姻缘出了问题,听起来还都是烂摊子。这是不是要降天灾的前兆?
呸呸呸!
唾沫着地,大吉大利!
县太爷背着人偷偷地吐了三口唾沫,假装自己刚才没有那不吉利的想法。只是唾沫虽吐完了,这三桩案子却不知怎么个解法。
于是他只得又问:“我听你们三人说了半天,可这跟那慕芸七有何关系?”
三个媒婆对了下眼神,齐声道:“我们这三家媒的事情她都问过,还要了生辰八字去算相,能没她的事嘛?!”
县太爷听得糊涂,三个媒婆又在底下叽叽喳喳地说不明白,他便把惊堂木一拍,“左右,将冯老汉家草棚里的慕芸七带来问话。”
“是。”
左右领命出衙,私下里却偷笑,三个媒婆一齐告状,这倒是从未遇过的新鲜事。
而此时,在冯老汉家的草棚里,涉案人慕芸七正翘着二郎腿躺在草垛子上闭目养神。
今天是她下凡来的第十六天了,这小县城里哪都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饭菜太单一。就那几样,颠来倒去地吃,就算有神仙胃也能吃腻了。
没错,她就是那个侥幸逃脱了天罚,被玉帝撵下凡来收拾烂摊子的倒霉月老——慕芸七。
人人都以为月老是个白胡子老头儿,谁能想到是个花样的少女呢?
她算算日子,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也该去下一村了,于是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进屋和冯老汉告别。
慕芸七掀起门帘,看见冯老汉正坐在板凳上编凉席,便上前大声道:“老人家,我走啦!谢谢你这段时间收留我!”
冯老汉耳背,听她如此大声喊也只感觉跟远处有小鸟叫似的。他抬起头看看慕芸七,咧嘴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埋头编凉席。
慕芸七也不管他听没听懂,从怀中掏出一枚散碎银子放在桌上。
听她在天上的朋友金乌说,在人间吃饭住店都是要用这个的,她下来之前便托他帮忙弄了一些揣在身上。现如今,也花了不少了。
跟老汉告了别,慕芸七刚往外走,便看见有两个穿官服的衙役堵在门口,见她出来,便问:“你可是慕芸七?”
慕芸七答:“是我。”
衙役对视一眼,“跟我们走一趟吧,县太爷要问你些话。”
慕芸七也不惊慌,像预料好似的,叹了口气,自嘲道:“慕芸七啊慕芸七,你还真是无运气。走吧,头前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