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下

科学院的图书馆设立于院内主办公楼的第三层，几乎一整层都是图书馆的范围。

这里不仅放着有关各种科目的书籍，还收藏着一些被修复后的古早文书，秘密可能就在那些文书之中。

博士是从初中起才不相信鬼魂和神明的，他认为那只是虚构的产物。

幼时在夜间的镜子里看到的朦胧人影，在黑暗中传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这都被他认为是幻觉。

多年前，他和林鸿昌在一次航行中受困于迷雾之海，那些从海中承载着船员希望的人鱼被他认为是星球的原生物种。

那次事件后有很多人都相信神明是存在的，人鱼是神明的使者。

可是……

——“那神祇是通过蹂躏和折磨来挑选信徒的。”

小橙能听到所谓神的话语，而那神明也一直在折磨她，直到让其变成怪物。

博士在书架上找到了一本名为《神祇记录》的书籍，他坐在书桌前翻看起来。

但里面记载的大多都是宗教信息，像圣帝、神王之类的，这些都是人类曾大规模信仰的神祇。

博士有些失望的放回书籍，再次寻找能解答自己疑惑的书籍。

“博士？”

一个年轻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像是要确认他的身份，博士的身后响起了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什么事？”

他转过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显眼的赤红色发丝。

“真的是博士啊！您好，我是埃里克，是新来的图书管理员。”

赤红头发的青年憧憬的向他鞠躬，语调也满是兴奋。

“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我对自己书籍的掌握程度还是很自信的。”

青年激动的拍着胸脯。

“确实有点难处，这里有没有记载神祇信息更全一点的书籍？”

博士问道。

“啊，有的有的。”

名为埃里克的青年在博士惊讶的表情里，从他找过的书架里拿出了一本装订十分精美的书籍。

“就是这个了，博士，这本书没有名字，但记载的最为全面。”

青年将书籍双手捧至博士跟前。

“谢谢…”

博士接过书籍，眼睛却还在看青年刚刚拿书的地方——那里之前并没有这样一本书。

“那么，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去打扫书库了，希望您可以找到想要的知识。”

青年一改刚刚激动的神情，恭敬的再次行礼后便向另一边走远了。

“算了，还是先查看资料吧。”

博士的思绪很快转移到手中的书籍上来，可当他翻开书页，看到的却是白花花的纸张。

“空的？”

博士难以置信的又往后翻了几页，甚至用手掂起书本快速浏览所有呃页数。

书籍之中没有文字，装订精美的封面也没有书名，那青年在耍自己吗？

博士有些生气，他十分讨厌在知识上开玩笑。

但博士不知道的是，当他专注于翻看书页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怎么什么都没有！”

博士气恼从桌子前站起，想带着书去找那青年对质，然而他却愣在了陌生的环境之中。

——周围罗列着错综复杂的书架，一张张书页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空中飞舞，抬头望去，那是璀璨而又神秘的星空。

也许是书架上放不下了，空出的道路边上也都堆放着各种书籍。

向前方看去，书籍被堆放成床的模样，上面铺着一张白色的毯子，一个俊美的长发孩子正半躺在上面看书。

似乎注意到自己在看他，那孩子将紫色的瞳孔转移到了博士的身上。

“嘣”的一声，手中的书本被重重合上，那孩子朝自己开口了。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博士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那孩子张口闭口。

见博士默不作声，那孩子歪着头思考了一番，随后用手指了指博手中的那本无字的书籍。

“哗啦啦”

书籍脱离博士的抓握，自己翻开书页漂浮在了博士的面前，就像是在梦里一样。

空白的书页在孩子不断挥舞的手指下显现出了共和国的文字。

——“你好，渴望知识的人类，带着《无字之书》前来，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你是谁？这是哪里？”

博士对着书籍说话，眼睛却看向半躺着的孩子。

孩子笑了，书页上紧接着响起“沙沙”的写字声，又一行文字显示了出来。

——“我是知识精灵，你知道这些就好，现在，告诉我你想要知道什么？”

“是梦吧。”

博士这么想到，自己可能是在图书馆睡着了。

“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睡着啊。”

博士用力掐了一下大腿，钻心的疼痛立刻就袭来了，这让他不禁龇牙咧嘴起来。

他看到那孩子捂着嘴笑了起来，眼睛也弯成了一对小月牙儿。

“沙沙”的写字声又响了起来，而且比起前几次还更快了些。

——“这里不是梦境，是在宇宙之中，这里适合所有的生命体生存。”

奇怪的景象，奇怪的孩子，奇怪的话语，仿佛连博士本身都变得奇怪起来。

“人鱼是蓝星的原生物种吗？”

与其浪费时间去思考这里的事情，不如相信那孩子的话，博士提出了他的问题。

知识精灵眨了眨眼睛，“沙沙”的声音响起。

——“是的，人鱼是人类进化的分支。”

“海之神祇又是什么？”

博士接着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知识精灵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沙沙”的声音快速响起。

——“海之神祇是至高母神的子嗣之一，祂自星空降临于蓝星。”

“人鱼和海之神祇是什么关系？”

博士急切的追问道。

知识精灵换了个姿势，祂惬意的趴在书本组成的床上，“沙沙”声缓缓响起。

——“海之神祇奴役人鱼，通过折磨和蹂躏的方式将人鱼转化为眷族。”

“如果人类和海之神祇接触，祂能给我们带来什么？”

博士提出了他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知识精灵从书籍上站了起来，活动纤细的四肢向自己慢慢走来。

祂抚摸着博士的心脏，另一只手则在空白的书页上翩翩起舞。

——“渴望知识的奴仆呦，你所掌握的知识已经足够解答所有的问题。”

——“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你挺有趣的，我这里还缺一个书童，如果还能再见的话。”

知识精灵写下最后一个笔画，神秘的勾了勾嘴角，手部轻轻发力将博士向后推去。

等博士回过神来时，他还站在图书馆的书架前，手中那本没有名字的书已经不见了。

他还记得刚刚的问题和答案，但他已经想不起是谁解答的了。

好像自己只是短暂的愣了个神，又或者是自己的灵魂神游到了别处。

牢牢记在心里的答案让他对无神论产生了动摇，海之神祇用残酷的手段奴役人鱼，那么也会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人类。

鸿昌想要和海之神祇沟通的计划是十分危险的，他已经开始痴迷于神祇的秘密。

博士决定去劝说鸿昌放弃继续克隆人鱼的计划，在离开图书馆之前，他向馆长询问那名为“埃里克”的新人。

——“没有哦，今年我们没有以任何形式招新。”

这是馆长的原话。

博士认为，那赤发的青年也许真的是幻觉，他为迷茫的自己送上了解开一切的书籍。

抵达林鸿昌的办公室，他表情严肃的推开了门。

“明天你去生物部门报道，谢谢你的配合。”

办公室里，林鸿昌正温柔的对一位女学生讲话。

女孩穿着科学院附属初中的校服，两只手因为紧张的而抓着袖口，胸前的白底共和国徽章表明她是隶属于国家福利院的孤儿。

见博士走了进来，林鸿昌忙摆手示意女孩快些离去。

从他身旁经过时，女孩还鞠了一躬，他也清楚的看到女孩的后脖领有一个圆形的胎记。

“有什么事吗？老郑。”

林鸿昌招手示意他坐下，但他无视了这个手势，直接走到了林鸿昌的办公桌前。

“鸿昌，我都知道了，放弃克隆人鱼吧。”

博士双手撑着桌子，严厉的眼神紧紧盯着林鸿昌。

“你都知道了？”

林鸿昌不可思议的反问道。

“与神祇沟通是极为危险的，鸿昌，你到底想要什么？”

博士忍不住重捶了桌子。

“哦，你是指四号个体的事，那其实是非常成功的案例，它……”

“鸿昌！我是说，与海之神祇沟通是十分危险的！祂会毁了你的！”

博士厉声打断了林鸿昌的话。

“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

林鸿昌喃喃的念叨着，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见。

“老郑，我知道你喜欢那些东西，但神祇可以给我们带来更多的知识。”

林鸿昌尝试说服他。

“现在就已经很好了，鸿昌，我们不需要过多的知识。”

博士根本不吃这一套。

“用生命去换取过多的知识，这是对生命的亵渎！”

博士的情绪相当激动。

“不就是祭品？用少许人的生命换取多个群体的利益不是更好？”

林鸿昌的话越说声音越大，他激动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怎么会这样想？鸿昌？你真的还是鸿昌吗？”

刚才林鸿昌那几乎算是偏执的歪理让博士十分震惊。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了，林鸿昌长舒一口气，扶着额头缓缓地坐了下来。

博士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他语重心长的说道：

“鸿昌，人体实验是国际所禁止的，活体祭祀也是一样的，你不能无视这条底线。”

林鸿昌低下头，朝博士摆了摆手：

“让我静一静，老朋友。”

博士点了点头，踩着沉重的脚步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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