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妍被吓了一跳,啥玩意?灵魂深处有东西?苏澈还被吓了一跳,那好家伙这还能有好东西?肯定是能够危害自己呢东西呗,“那玩意儿厉害吗?”
苏澈面色凝重,“与其说厉害,不如说麻烦。因为那会你已经十三四岁了,那东西在你的意识海里存在了十几年,根深蒂固。如果轻举妄动,没做好完全准备就随意去拔除它,成功不成功另说,你轻则六识紊乱,精神失常;重则魂飞魄散,再无入轮回的可能。”
一听苏澈说的这么严重,花木妍脸都吓白了,可上一世到死都没有感受到自己身体有任何异常啊,“可我上辈子…”
“被转移到我身上了。”
“你不是说不能随便乱动吗?”
苏澈叹了口气,“是师父…”
“道门心法,最基础的,是纯阳诀。外门、内门弟子平日里修习的,便是此法。更高深的,各个阁主收亲传的时候,用来为其打基础的功法是混元诀,两法合并修改些许灵力运行的路线,就成了平日里我们修炼的太乙无上心经。”
顿了顿,换口气,“至于师父以及其他的阁主,各有机遇,修炼的法门也都不同。我从你身上瞧见的,不是寻常修真人士能够使出的术法,甚至就算是邪道中人,除非修为抵达天仙,怕是也窥不得这术法的一星半点。当即便去找师父商议,我俩人合力开天眼通,打算将那阴损法门的底细给探查清楚,可当时师父跟我修炼天眼通的时间太短,天眼通的能力强大,我与师父的能力却捉襟见肘。两年后,也就是现阶段的时间线,正道会武,我与师父找到的唯一一种破解的法子。”
“就是某人以深厚灵力,构造一个虚拟的暂时的空间,使得邪毒误认为还存在于你体内,再瞬间抽离,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找一个同你相处日久,身上有你气息的人,简单地说,血亲最佳。然后将邪毒放置在那人的心脉上,若是成功,不仅是你能成功地从邪毒中解脱,使得幕后黑手的算盘落空;而且,后来被放置的那人,因为邪毒存在于身体内的时间过短,只需要修为足够,逼都能将它逼出体内。”
花木妍努力回忆,自己确实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如果苏澈没说谎,那么他和师父进行的一切动作,都是在她沉睡或者他们做了手脚是她没知觉的时候进行的。虽然被关心的感觉很好,但这种要命的关心,真有点承受不起。“你还没告诉我,我体内的邪毒是什么东西呢。”
询问的同时,青莲在意识海内游荡,仔细的搜索苏澈所说的邪毒,花木妍暗自以灵力涤荡全身经脉,没有一处经脉内的灵力运行有隐晦黯涩的感觉,很正常啊。
不过也是。
如果真有什么东西,是从小就在身体里存在,且没被自己发现,那现在就算有心去找,怕是也找不到什么实际的玩意儿。
“既然在我体内十几年,都没有发作,会不会早就已经失去效用了?”
苏澈手指轻点她的鼻尖,“小笨蛋,邪毒哪有期限一说,寄生于人体内,便以人精气神为食,宿主一日不死,它便一日不亡。”
“你既然查阅过我留下的资料,那定然是知道欲仙山的那位山主便是你的亲生父亲。但是,其一只是表面,其二才是被我隐藏起来的真相。邪道修习宗旨说的冠冕堂皇,胸纳世间污秽气,手擒天下龌龊事。说到底,不过是烧杀抢掠罢了,其中欲仙山更是宁愿头上架刀,去当恶名最盛的色中老鬼。”
“我体内的邪毒不会就是欲仙山搞出来的吧?”苏澈在跟她普及欲仙山的来龙去脉,既然在他的解释中占据一席之地,自然是有道理的。
梦境的灵力被他借用,运转,以掌中观山河之妙法,构造出一个血色、乍看令人作呕的肉块。
苏澈剑指翻转,肉块被平推至二人面前五六米处,“这大概就是那邪毒的模样,时间离得有些久远,对于能让我心情不愉快的东西,记忆力总是会变差。”
花木妍好奇地拿手指戳了戳,软乎乎的,没有想像中的湿粘,原本以为真的是血肉块,结果表面非常的圆滑,如果说是玉石,没有如此的柔软;如果说是果肉,又没有这般丑陋、让人没有食欲的果实。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再施以秘法,使得肉块变得透明。花木妍瞪大双眼,发现肉块的内含,根本就只是单纯的灵力而已,里面没有所谓的根须脉络,就像是用面粉和面的时候,一大坨一大坨的面团。
可灵力也只是灵力而已啊,自己修炼出来的灵力被它吞食九牛一毛,难不成天地灵气反而对修真人士有害?
苏澈点开肉块,使其分崩离析,而在肉块分解之后,还停留在他俩身前的,是个莫名其妙的小黑点。
“这才是邪毒的真正所在,方才的肉块,不过是它多年以来在你意识海内吸食你运转周天时外溢的灵力,所产生的保护壳罢了。”
花木妍刚想伸手去碰,苏澈将她作怪的手再次拉回怀里。“这玩意邪门的很,若是你再此沾染,道门上下,怕是只有我才能为你完全剔除。”
“师父都不行?”
“师父修为是够的,但剔除邪毒靠得不完完全全是修为,更重要的是方式方法。”
花木妍似懂非懂,眼前的黑点在她意识海里潜藏了十几年,可是欲仙山山主既然是她的亲生父亲,而这邪毒又是出自欲仙山。
莫非其中又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曲折离奇的爱恨情仇?
“莫非……!”她眼里闪烁着苏澈看不懂的光芒,似乎有某种奇怪的东西觉醒了。当然自家小阿妍的心思他还能不知道吗,打小喜欢胡思乱想,轻轻拍拍她的小脑袋,“又想到什么了,嗯?”
“没有,就是觉得不可思议。没上道门,没拜入师父门下前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修炼资质也算不上顶尖,为什么会在这样的人身上下邪毒你?”花木妍像是在问苏澈,声音的低沉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是啊,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个邪道大派山主的亲生女儿,她出生时又不是恰逢山主更迭的混乱期,虽说邪道人士日常行为皆是万事随心,但还没有到去为难刚诞生不久的婴儿的无耻境地。
苏澈犹豫地搓搓手指,花木妍是被他带大的,经历两世,他对于她的想法自然是了如指掌。外人,小阿妍绝不会多看一眼,若是跟她沾点边的,或许还会念叨两句;像他们十几个师兄弟、师姐妹,相互混得熟的,能够认得来的,她是没几个。
但被她掩藏在心底,苦苦渴求的亲情,其实他是知道的。师兄师父再亲,还是比不上父母血缘来的亲切。哪怕十几年日日夜夜的陪伴,苏澈的认知里,如果被小阿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父亲居然是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而且对她这个亲生女儿根本不知情,甚至就算知情,也只会派人来处理掉她。
算了,都说到这份上了。
“这邪毒,乃是欲仙山独属的偏门禁术。唤作琉心惑,也可叫做子母劫。这门禁术......向来是欲仙山历代山主的不传之秘,简而言之,整个欲仙山上上下下数万人,仅山主一人,可使此法。”
“听上去挺厉害的,可即使这样,他为什么要下在我身上呢?”
面对花木妍的提问,苏澈不紧不慢地继续解释,“子母劫这个禁术的灵力共分成两份,一份大的,母劫存在于施法之人体内;数份小的,子劫安置在被祸害之人意识海内。从此以后,子劫修炼的修为不仅有部分会被体内邪毒吸食,而且身家性命还全权被掌握在母劫手中。”
“不过,你的那份应该是在你从欲仙山出来,流落在外时,受了某种灵力的干扰,或者是破坏。子劫失去了跟母劫的联系,所以才这么些年来,对你的生活毫无影响。”
“至于为什么要下在你身上......”心一横,吞吞吐吐地不是他的风格,反正都说到这了,“欲仙山的‘欲’字,明面上说人是各种欲望的集合体,前几代的欲仙山也确实如此,各种恶习雨露均沾。结果在你父亲这一代却走偏了,他信奉胡作非为不如专门将某种恶行做到底,让凡人一提到这种恶行的第一时间就会想到欲仙山。”
花木妍眉头紧皱,‘欲望’这个词汇,在很多时候都能从侧面体现出人的某种负面情绪。但是作为男人,当欲望在他身上展露的时候,第一时间能想到的,不过是‘性欲’罢了。
“所以……”
害怕她牵动心神,为了一个不值得伤心的人去耗费不该耗费的气力。花木妍从苏澈怀里起身,四目相对,看见他眼里的担忧,双手不自觉就抚上苏澈的脸庞,“所以你瞒我,是怕我知道后,渴望亲情的心受到伤害?”
即使苏澈点到即止,花木妍对事情的真相大概猜的差不多了。
不过是精虫上脑的一帮畜生,奸淫了不知从哪掳掠来的少女;说好听点的,对于生下来的孩子,他们那是废物利用,将子母劫种下,行邪道该行之事,以非常手段提升修为;说难听的,这便是有违人伦道德,利用婴儿。
但是苏澈想错了件事。
生她的是欲仙山山主没错,养她的却是苏澈。是苏澈伴她成长两生两世,是苏澈救她于水火。亲生父亲吗?如果真要为那个一生下来就抛弃她的人斤斤计较,何必呢。
邪道的思维里,难得为人一世,自然是要纵情于天地,人为万物之灵,当然是要享受享受。所以对他们来说,任何出格的事都如同家常便饭般随手可为。
而正道的思维里,守护天下苍生不被邪道所祸害当为首任。且,正道弟子皆有手令,凡正道弟子,遇邪道人士为祸一方者,不论男女老少,斩草除根。
不过这条手令在时代大潮降临后,就被她亲自废除了,因为这个,裴心师姐还跟她吵了一架。
梦境能量渐弱,苏澈的身影都开始若隐若现,“我不是怕你受到伤害,我是怕你得知真相后怪罪自己。因为,将子母劫从你意识海剥离,师父耗尽了所剩不多的寿元,一夜白发。而子劫寄生到我心脏处后,受到我灵力的刺激,突然苏醒,开始反噬我自身。这也是为什么我去翻天教求亲的献礼是欲仙山的原因,那会我正好是在虚弱期,浑身灵力不足全盛时三成,差点被子劫夺去性命。”
至于他为什么会在虚弱期,花木妍用脚趾都能想到,自然是为了协助师父,帮她从意识海内取出子劫。
同时,苏澈又解开了她心里更大的一个心结,“师父不是你杀的?”
上一世,她从无为峰听到二师姐的召唤,急匆匆赶到擎天柱峰顶正殿,只见到了端坐在大殿中央高处,已然无气息的师父遗体,和背对众人,一身紫衣蘸墨、气息不稳的苏澈。
再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苏澈罔顾师恩,以下犯上,最后还得了个‘弑杀恩师’的罪名,叛出师门,成了天下正道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其中发生了什么呢?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想要去探望苏澈,问个清楚,却被阵法挡在别苑外。阁主进进出出,对她的请求视若无睹。事情的开始,她不知道;事情的过程,她不知道;事情的结局,她不能接受。
所以,她才会开始漫漫寻师兄的路程。
“当然不是,你真以为你师兄是傻的,能有个高个顶前面,为什么要自己去顶?那会师父自知自己大限将至,时日无多。反正都是个死,多活些时日也不能为道门,为天下苍生多做什么。既然如此,不如去救一救自己最疼爱的小徒弟。恰好我准备遁入邪道,借用这个机会,顺便借弑师由头,堂而皇之地坠入邪道。”
苏澈的双脚化作星光点点,开始消散,“好了,此次考验的时间快要到了,估计外面几个都要醒了,我们两个也不便在这过久的停留。等回了有钱峰,我再讲后面的事情。”
花木妍展眉一笑,“嗯,那师兄先行一步,我立马就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