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之母

佐里安的眼睛突然睁开，一阵剧痛从他的肚子里爆发出来。他的整个身体抽搐了一下，紧贴着落在他身上的物体，然后他完全清醒了，头脑中没有一丝睡意。

“早上好，兄弟！”一个恼人的欢快的声音就在他头顶响起。“早上好，早上好，早上好!!!”

佐里安瞪着他的小妹妹，但她只是嬉皮笑脸地对他微笑，仍然趴在他的肚子上。她显然很满意地哼着歌，一边研究着佐里安钉在他床边墙上的巨幅世界地图，一边顽皮地在空中踢着脚。或者说，假装在学习——佐里安可以看到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应。

“出去”他尽可能平静地对她说。

妈妈说要叫醒你，她就事论事地说，没有从她的位置上移动。

“不，她没有说过，”佐里安抱怨道，压下内心的愤怒，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她放松警惕。可以预见的是，可莉在假装不感兴趣的几分钟后变得躁动不安。就在她要爆发之前，佐里安迅速抓住她的腿和胸口，把她翻到了床边。她砰的一声摔在地板上，发出愤怒的叫声，佐里安迅速跳起来，以更好地应对她接下来可能展开报复的任何暴力行为。他俯视着她，轻蔑地吸了吸鼻子。“我会记住这次的，等到下次我叫你起床的时候。”

“那是不可能的，”她挑衅地反驳道。“你总是睡得比我久。”

佐里安只是失败地叹了口气。该死的小恶魔，但她是对的。

“那么……”她兴奋地跳了起来，“你清醒了吗？”

佐里安看了她一会儿，她在他的房间里蹦蹦跳跳，就像一只喝了打了兴奋剂的猴子。有时他希望自己也有她那种无穷无尽的精力。但他只有一点。

“谈什么？”佐里安天真地问，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当然，他知道她的意思。但是不断地问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是让他的小妹妹放弃一次他不想进行的谈话的最快方式。

“回到学院，学习魔法！”她嘀咕着，清楚地识破了他的目的。也许他需要学习一些新的技巧。“你能给我表演些魔术吗？”

佐里安长长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叹息。可莉一直把他当作她的玩伴，尽管他尽最大努力不去管她，通常她会保持在某些心照不宣的界限内。不过，今年她简直是不可理喻。母亲也完全忽视了佐里安关于约束可莉的请求。。她说他整天都在看书，所以他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去做……。谢天谢地，暑假结束了，他终于可以摆脱她们了。

“可莉，我得收拾行李了。你为什么不试着去纠缠福托夫？”

她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振作起来，好像想起了什么，迅速跑出了房间。当佐里安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时，他睁大了眼睛，但已经晚了。

“不行！”他一边追着她一边大叫，结果浴室的门砰的一声撞在了他的脸上。他沮丧地用力敲门。“该死的，可莉！在我醒来之前，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洗手间！

“你真倒霉，”这是她唯一的回答。

在朝门口咒骂了几句后，佐里安跺着脚回到自己的房间穿衣服。他肯定她会在里面呆很久，哪怕只是为了刁难他。

佐里安迅速换下睡衣，戴上眼镜，花了一点时间环视了一下自己的房间。他很高兴地注意到可莉没有在叫醒他之前翻他的东西。她对(别人的)隐私有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

佐里安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老实说，他从来没有真正打开过行李，他认为如果妈妈会允许的话，他会在一周前回到西娅。当他正在打包他的学习用品时，他恼怒地意识到他的一些课本不见了。他可以尝试一个定位咒语，但是他非常肯定，自己知道它们最后去了哪里——可莉有一个它们带去自己房间的习惯。不管佐里安告诉她多少次，让她黏糊糊的小手指离他的学习用品远点。凭着直觉，他仔细检查了他的书写用品。果然发现，他们的数量已经大大减少。

这种事经常发生——每次他回家，可莉都会抢走他的学习用品。抛开闯入你哥哥的房间偷他的东西所固有的道德问题不谈，她拿着那些铅笔和橡皮到底要干什么？这次他特意额外地为妹妹买了东西，但还是不够——他在抽屉里找不到一块橡皮，即使他在回家前买了一整包。佐里安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可莉不能简单地让妈妈给她买一些自己的书和笔。她是家里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儿，所以妈妈总是很乐意宠她——她说服妈妈给她买的洋娃娃比几本书和一堆铅笔加起来贵五倍。

无论如何，虽然佐里安对再次见到他的书写工具不抱有任何幻想，但他真的需要那些教科书。想到这一点，他大步走向他妹妹的房间，无视门上“禁止入内！”的警告，并很快在他们通常的位置找到了他丢失的书——被狡猾地藏在床下，在几个方便放置的填充动物玩具后面。

收拾完行李，他下楼去吃点东西，看看妈妈想从他这儿得到什么。

虽然他的家人认为他只是喜欢睡懒觉，但佐里安实际上有起床晚的理由。因为这意味着在其他人都吃过早餐之后，他可以一个人平静地享受他的食物。没有什么比有人在他吃饭时试图和他搭话，更让他恼火的了。而这恰恰是他家里其他人，最健谈的时候。不幸的是，妈妈今天不愿意等他，当她看到他下来时，她立即向他扑了过去。他甚至还没下完楼梯，她就已经发现了他身上自己不喜欢的地方。

你不会真的打算穿成这样出去吧？她问。

“这有什么不好？”佐里安问道。他穿着一套朴素的棕色衣服，和其他男孩进城时穿的衣服没什么不同。他觉得这样挺好。

“你不能穿成这样出去，”他的母亲痛苦地叹了口气说。“你觉得人们看到你穿成这样会怎么说？”

“他们不会有任何意见的。”——因为佐里安已经试过了。

“佐里安，不要这么难交流，”她厉声对他说。“我们家是这个镇的支柱之一。我们每次出门都要注意别人的眼光。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但是外表对很多人来说很重要。你需要意识到你不是一座孤岛，你不能像独自一人生活在世界上一样决定事情。你是这个家庭的一员，你的行为不可避免地会影响我们的声誉。我不会让你看起来像一个普通的工厂工人而让我难堪。回到你的房间，穿上一些合适的服装。”

佐里安克制住自己，没有翻白眼，只是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如果这是她第一次在他身上尝试这么做，也许她会感到内疚。但是，这已经不值得争论了，所以他换了一套更贵的衣服。这完全是不必要的，考虑到他要在火车上呆一整天。但当她看到他走下楼梯时，他的母亲赞许地点了点头。她让他转过身，像一只马戏团里的动物一样摆了一会儿姿势，然后对他说道“相当不错”。他来到厨房，令他恼火的是，母亲跟在他后面。看来，今天不能安静地吃饭了。

唯一谢天谢地的是，父亲正在进行他的“商务旅行”中，所以他今天不必和他打交道。

他走进厨房，皱起了眉头，在看到桌上已经有一碗粥在等着他。通常他自己做早餐，他喜欢这样，但他知道他的母亲永远不会接受。

“我想我今天会为你准备一些东西，我知道你一直喜欢粥，”她说。佐里安没有提及他从大约八岁起就不喜欢它了。“不过，你睡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长。我等你的时候，它已经凉了。”

佐里安翻了个白眼，对麦片粥施了一个稍加修改的“加热”咒语，麦片粥立刻恢复了宜人的温度。

他默默地吃着早餐，母亲则和他详细地谈论着他们的一个供应商卷入的一场与农作物有关的纠纷，围绕着她想提出的任何话题，他毫不费力地把她拒之门外。这实际上是卡辛斯基家每个孩子的生存技能，因为母亲和父亲都倾向于就每一个可以想象的主题进行冗长的演讲，但对佐里安来说更是如此，他是这个家庭的害群之马，因此比其他人更经常地接受这样的独白。值得庆幸的是，他的母亲对他的沉默毫不在意，因为佐里安在家人面前总是尽可能地沉默——他多年前就知道这是与他们相处最简单的方式。

“妈妈，”他打断她，“我刚刚醒来，奇莉跳到我身上，我还没有机会去洗手间，现在你在我吃饭的时候缠着我。要么说重点，要么等几分钟，让我吃完早餐。”

“她又这样做了？”他的母亲问道，似乎认为这样做很有趣。

佐里安揉了揉眼睛，什么也没说，趁妈妈不注意，偷偷从桌上的碗里拿了一个苹果。有很多恼人的事情可莉做了一遍又一遍，但向母亲抱怨是浪费时间。这个家庭中没有一个人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

“哦，不要这样，”他的母亲说，注意到他不太高兴的反应。“她只是无聊和你玩玩。你对待事情太认真了，就像你父亲一样。”

“我一点也不像我父亲！”佐里安坚持说，提高了嗓门，怒视着她。这就是他讨厌和别人一起吃饭的原因。他狼吞虎咽地吃着自己的早饭，渴望尽快完成这一切。

“你说得对，你确实不像，”母亲轻描淡写地说，然后突然转换了话题。“其实，这让我想起了一件事。你父亲和我要去科思拜访戴门。”

佐里安咬着嘴里的勺子，防止自己说出嘲讽的言论。总是戴门这个，戴门那个。有几天，佐里安想知道为什么他的父母会有另外三个孩子，而他们显然非常喜欢他们的长子。真的，去另一个大陆只是为了拜访他？如果他们一年见不到他，他们难道会死吗？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佐里安问道。

“这将是一次长期的访问，”她说。“我们将在那里呆六个月左右，大部分时间都会花在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旅行上。你和福托夫当然会去学院，但我担心可莉。她只有九岁，带着她和我们在一起，我们会无法轻松享受整个旅程。”

佐里安脸色苍白，终于明白了她想要他做什么。真是见鬼

“妈妈，我已经15岁了，”他抗议道。

“所以呢？”她问。你父亲和我在你这个年龄时已经结婚了。

“时代变了。此外，我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学院，”佐里安回答道。“你为什么不请福托夫来照顾她呢？他已经大了一岁，有了自己的公寓。”

“福托夫已经四年级了，”他母亲严厉地说。他今年就要毕业了，所以他必须专注于自己的成绩。

“你的意思是他没有答应，”佐里安大声总结道。

“此外……”她继续说道，没有理会他的话，“我相信你知道福托夫有时是多么不负责任。我认为他不适合抚养一个小女孩。”

“那是谁的错？”佐里安小声抱怨着，大声丢下勺子，推开盘子。也许福托夫是不负责任的，因为他知道母亲和父亲会简单地把他的责任推给佐里安，如果他只是装聋作哑足够长的时间，难道她从来没有想过吗？为什么总是由他来对付这个小恶魔？好吧，他不会被拖下水的！如果福托夫不能照顾可莉，那么佐里安也是！

另外，这个爱打小报告的人无疑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所做的一切都报告给母亲。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上学最大的好处是，他可以在家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而且他绝不会放弃。真的，这只是他母亲暗中监视他的一个明显的策略，这样她就可以多教育他一些关于家庭的骄傲和适当的举止。

“我认为我也不适合那个，”佐里安继续说，声音大了一点。“几分钟前你还说我是这个家庭的耻辱。我们也不想我用漠不关心的态度来带坏小可莉，对吧？”

“我没有——”她回道

“不行！”佐里安喊道。

“哦，随你便，”她无可奈何地怒喝道。“但这件事已经决定了，我不是在和你商议——”

“你们在说什么？”可莉从他身后喊道。

我们正在讨论你是一个怎样的臭小鬼，佐里安立即回击。

“不，你撒谎！”

佐里安只是翻了个白眼，从座位上站起来，打算去洗手间，却发现他气呼呼的妹妹挡住了他的去路。此时敲门声响起。

“我去开！”佐里安很快地说，他知道妈妈会要求他们中的一个开门，而且可莉不会很快从她的位置上移开——她可以非常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