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文明达到史无前例的巅峰,凌驾于人类之上的统治者妖族却面临着原因不明的物种衰退。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人类击败了所有曾经君临天下的妖族,大部分妖族不得已逃到了鬼之流所。但是他们仍然威胁着人类的生存,于是专门捕杀妖怪的职业猎人便应运而生,因为职业猎人往往需要强大的力量以对付狡猾强大的妖族,其中人与妖的混血儿由于兼备了两方的大部分优点,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最理想的职业猎人。然而不幸的是,这些强大的混血儿,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就连妖族也只把他们看做耻辱,专门斩鬼收妖的守灵人也不愿意让他们进入守灵阁,普通人更是害怕他们拥有的一部分妖族特征。而在这**孤独的人中出现了一位佼佼者,他就是猎妖人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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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混杂着笑声和拍掌声也响成了一片,倒是响得清脆而欢闹。恢弘的门牌外散落着红色的旧纸屑,楼上则有龟公顺风抛洒各式纸花,有御样的纸牡丹、纸雀、纸鱼,都是描金画红的。看过了鞭炮的人们一窝蜂地去抢那些纸花,揭开来,有的里面就朱砂题着“满兰楼迎春钱二十两”、“满兰楼迎春钱五十两”的字样,都可以去大堂那换现成的银两。
围观叫好的多半是青楼女妓,严冬腊月都是轻纱的宫裙,坦然露出堆霜砌雪波涛起伏的胸口,争抢中裙钗散乱,玉臂纵横。就有好色的世家子弟混在人群里四处摸捏,龟公们也不阻止,只在暗中偷着乐。
跌跌撞撞的动静、娇气的惊呼和厚重的喘气正好成就这场略显肉色的热闹,大年初一谁也不好在这个日子翻脸怒骂。
而饥肠辘辘的贫苦人是不得靠近满兰楼的,东街那座著名的猫儿朵巷口有小厮盘下了当子,有热腾腾的白粥和面饼赈济。长长的队伍排到了一里半之外,拿到粥和面饼的饥民们要说一声“谢公活命大恩,再生不敢相忘”,然后立刻离开东街就找个类似天桥底的角落里吹着粥大口地吞食起来。偶尔有人痛喊一声骂几声爹,随即却转成惊喜的声音,是大口啃咬面饼的时候咬到了里面的铜板。
一个铜板,可以多买个肉包,纵然为它伤了牙齿,也还是高兴的。
“又下雪了呢。今年的难民也到了,这满兰楼倒是群明白人,这些好吃懒做的帝都蛀虫该怎么去对付……”白衣人站在街头,喃喃自语不停。
红衣人看着他的侧脸,无声地笑了笑。手里拿着只狼毫笔在白纸上写着,现在是天授十三年,帝都罕见地下了雪,在这个遥远的北国,富人和妓女互相纠缠,在寒冷的冬天里裸衣缠绵,穷人想着怎么耍滑头从他们手中弄点饭钱,没时间也没胆量记得更北方那座被绝望和荣耀笼罩了无数岁月的城。在这个悲哀的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温暖的事么?
第二幕
清水身边依偎着一个笼着月白色绡衣的女孩,系了一条青莲色的织锦长裙,发髻中央竖插着一枚白色的雉羽,是女孩们中亮眼的一个。女孩坐上苏晋安膝盖之处,就发觉这个男人的视线茫然地凝聚在极远处,任凭她肌肤摩擦和身上的熏香撩拨,都像个木头人似的。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新来的舞姬们中间的女孩默默地拨弦。
他回想那首曲子,这个冬天开始的时候他在一场初雪里听到。那时他一身破旧马褂,孤身一人走在极北小镇的街上,带着几两碎银要去赴他的圣贤路。那时迫切希望走进一个人多热闹的地方,体会人们呼吸间散发出来的暖气,再喝上两杯小酒,吃点像爆羊肉泡馍的热腾东西。但是那个镇子里的所有人好像都在睡觉,安静得欢快却死寂,就这样他听到一个琵琶声,仿佛万年雪峰的巫女舞蹈。他循着琵琶声走了过去,看见一个女孩面无表情抱着琵琶坐在屋檐下跳舞。
到了后半场酒越喝越多,女孩们也越发弥散着一股混合着熏香、体香和酒气的春情。目官没有招任何一个女人入怀,他绕着桌子给同僚们斟酒,他深知这个时候略略割舍一点一地父母官的威严会更讨得这些暗探的信任。但目官要这些人知道他是为了他们才花这么大笔钱来请客的,而他自己其实是个没有什么欲求的人。暗探们不断地敬酒,他也喝多了,醉眼蒙眬,不小的肚子上直流汗,腰间一圈湿。
秋瑾宛在菊台这样的小城里也算得上高档的窑子,它是一栋完全用枫叶林组成的庄园,甚至大过菊台城里的衙门,秋天的夜晚,男人和女人互相拥抱看着高挂在窗外的明月。
他对身边的女孩做了揖,拉开门准备走出房间,目官小步迎上来搂着他的肩膀,清水阁下,从今以后,你就是这经常露脸的人,这样早退,不好。
来来来,目官伸手挽起他的手,向四周鞠躬,我今天想和各位交个朋友,交不成这份小宴也要吃得下,这可不是在帮幕府里办事,各位犯不着拘谨。他眯眼一笑,我还叮嘱了阿妈又找几个年轻的姑娘来陪我们喝酒,一会儿希望各位别那么快唐突了我的地主之谊,姑娘的钱都算在我的账上。
平安幕府来的暗探们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男人们才能互相理解的、略带猥亵的笑来。他们拍打着彼此的肩膀,有嘲弄也有鼓励。目官算是个不错的家伙,身为兵部卿的近亲却没有架子,接管了菊台督府的镜司后,屡屡在兵部卿面前立功。为人也很慷慨,总愿意把功劳分给手下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意图谋取他的地位,他和兵部卿身边那些黑衣的武士来往的密切也并非普通人敢挑拨的。除了这些,他还会请自己看中的年轻官吏吃饭喝酒,这些人将来有机会往上爬也还记得他当年的面子,这是这个人做目官的道理。他能从石头中找到金子,或者说点石成金,比如那位新晋级的太野首,当他是无处可依的破落世家时就是目官拉了一把。
菜肴和温好的酒络绎不绝地送了上来,这些暗探做应酬很久了,也并不拘谨。人的本性大部分都是粗鲁的,让他人信任自己也需要些本性,他们笑着说着平安京的趣事,此外他们心里都存了一个念头,早点吃完东西,目官许诺的那些年轻姑娘就会出来陪他们放松放松了。
目官向他们每个人劝酒,尤其是清水,清水在同僚们的鼓动之下一杯接一杯地喝。他心里本来就不大觉得没什么不可,喝酒起来就没有顾忌,他原本只是个庶民,是个不能在仕族面前挺直腰板走路的东西,这次在考取功名之后,终于成了堂堂正正的仕族,这可以说是他仕途的第一步,至少从此以后,他不必再穿着粗麻衣戴着大竹箱,出没于荒山野岭节省些路费,辛辛苦苦地从其他考生那里打探今年大致情报了。将来可能有座小府邸,和那个抱着琵琶的女孩同样耀眼的女人互相爱抚各自的身体。喝到最后他有点晕了,头像是重了好几倍,眼前目官和同僚们的笑脸都有点模糊。
娇媚的香味从四方飘来,中途被霏霏的呻吟扭曲了几下,若断若续。可没有在意的人,才十一月初,地处重南的菊台就迎来了今年的初雪,这里的冬天还是干燥寒冷,镇上的人们冬天是不需要起早贪黑的,而初雪表示冬天的开始,从今天起,家家都会叠红纸或者画横联,安逸地等待开春。所以这个初雪的早晨,预示着安逸的开始,连蓑衣渡口都破了例,没有按时开放,男人女人也都在温暖的被窝里相拥入眠。
“我这个人,最重朋友。大家都是有志的男人,立志要在仕途上闯出一片天地,所以才能踏上这条路,坐在这里喝酒。我想跟大家说的是,大家分到菊台来寻探,你们就都是我的朋友。”秋臻一握拳,“我也是云雨探出身,知道做的是最危险的事,懂得往一处用全部力的道理。你们要懂得保护我,我也要知道照应你们。这样,才能不被别人攻击,现在这天下,就像无形的修罗场,有时候也是你死我活,尤其我们菊台督府的镜司这些年又正得势,看我们不顺眼的人,可很多啊。”
“我也就不跟大家见外了。”目官叹了口气,露出几分颓唐的样子,“你们可能觉得菊台镜司有些本事,可那不算什么,锁犼山的贵人们,哪一个不能使唤我这种人物?而锁犼山的贵人们到了帝都的贵人们面前,又有几个敢不听使唤?我虽然是楼氏的后代,可跟兵部卿只是远亲,北洲里像我这样的人,也有好几百吧。”
“大人说得对!那是自然!”暗探中的领头说。他想不能老让目官挑头说话,倒像他们这帮暗探都是呆子了。
“大人是我们的贵人啊!”清水说,“我们这些所谓的云雨探大都出身都卑微,不是大人提拔哪里有今天?我们是信大人等于信镇北侯,忠于大人超过了忠于镇北侯。大伙儿好好合作,听大人说的,大人进锁犼山的一天,我们的名声响彻锁犼山,大人进帝都的一天,我们名声也都响彻帝都!”
目官不说话,眯眼看着清水,唇边带着一缕笑。
“这次立功,是一场赌博,”目官缓缓地说,“我们能够赌赢,靠的是清水做出决断的勇气,也靠运气。”他顿了顿,“你们都知道,以百里一族在北洲军人中的名声,上面和荒蛟洛川二侯是不能承认要杀百里韵的,否则,轻则有非议拿我们杀鸡儆猴,重则有兵变挑起百里一族与北洲战乱,那都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承担的了。但是上面确实又赏赐了我们,那是为什么呢?”
目官环顾席上,无人回答。他很满意,因为这个问题是留给那些死正经的热血人的,当他们回答完问题,他不介意今天就在这解决隐患。
“因为东蛟南洛二侯确实想百里韵死。”目官悠然地说,“我们这些人名为暗探,其实都是死士,我们就是要猜到上面的心意,不必那些贵人说出来,就帮他做好。这很辛苦,但也是我们做臣子的责任。我今天请大家来,除了给清水庆功,也是要重申一点,我们每个人都要保守秘密,百里韵这件事,任何人泄露任何风声,都是我们这群人的敌人。我楼白夜第一个就不会对他容情。”
暗探们互相对视,将袖间怀刀向内放在桌上。
目官拍了拍掌,等在暖阁外的老鸨满脸喜气地进来,后面跟着抽着大烟扭腰曼行的女孩们。
男人们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亮了起来,不愧是秋瑾宛,菊台城里数得上的妓馆,女孩们身披织得肉色的薄绡袍子,朦朦胧胧看得见她们柔软的小腹、贲突的胸脯和洁白的大腿,像是一首首各有韵调的情歌,她们中有的奢靡,有的素雅,有的纯甜,各尽其美,一进门就敏感地捕捉着男人们的目光,知道哪个男人更喜欢她们那样的风情,便往那个男人靠了过去,等着被男人伸手一把抓了去。
舞姬们跳起了晋北特有的樱姬旋舞,着纱的指尖磨蹭客人的胸口。琴妓们拨弄琴弦,欢快的曲子像是树枝上欢唱着的鸟儿。
清水忽的有些不安,于是微微皱眉来掩饰,两道长眉间的煞气忽然就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