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置青春

景悦被撞飞的那一刻，看到车窗内长发惊恐的脸庞，瞬间，和她埋在哪里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不是景悦没有乖乖看红灯，实在是女司机的技术超乎寻常。

站在马路牙子上准备过路的景悦，被270度转弯的红色两厢奔驰追着撞上了半空。

“嘭”，沉闷的声音像是冬瓜摔地，里面已然烂透，景悦最后一眼看到酒红发梢的女人下车，看不清她的脸，人晕了过去。

……

回想当年，多希望睁开双眼的时候，自己只是趴在课桌上做了一个梦。

抬头时，周围的同学闹着、笑着、悄悄聊着，一切都是无忧的样子。

“景悦，起来，别睡了。”

柔弱暖意的声音传来，景悦一阵恍惚，那是熟悉的感觉，曾多次萦绕梦里。

抬起头，嘴角挂着趴睡流下的口水，景悦蒙头蒙脑的瞅向旁边的女孩。

“脏死了！”嘴里嫌弃，女孩从抽屉里拿出纸巾，一下下将景悦嘴角的口水擦掉。

“哎呦，小媳妇当的不错嘛。”从后桌传来了调侃的声音。

“别瞎说，”女孩的脸色微红，手上的动作不停，三两下擦干净景悦的嘴角，“好了，老师马上来了。”

“我看啊，你们快去领证算了，哎呀，咱们是学生啊，没到年龄，真可惜。”后面的声音继续说着。

女孩生气的拿起书，朝着后面的声音敲去。

顾不得身边事的闹腾，景悦环顾四周，那么熟悉，自己曾最讨厌也是最怀念的地方，就是这里，学校教室。

“做梦？”景悦拉拉脸颊，有点疼。

“你干嘛啊！”女孩扯下景悦的手，小心的看向他。

“你是十月？”景悦被拉着手儿，惊讶的问道。

“嗯。”女孩儿脸色变的更红了，手心里冒汗，拉着景悦的指头有点打滑。

“傻了吧你，不认识自己的朋友？”讨厌的声音再次传来。

“赵凯，不要瞎说！”女孩的书本攻击再次发动。

景悦愣住，眼前打闹的两个人在十年后将是走入婚礼殿堂的一对。看似十月是亲近人，上了高中以后，他们俩反倒打的热热闹闹，走到了最后。

“不是做梦嘛？”景悦问自己，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浓。

乱糟糟的班级前面有个小小的身影趴在桌子上，仿佛隔离了整个世界。

从景悦的位置，看到小可爱略带婴儿肥的脸袋儿，眼眉浓郁，神色却清冷。

记得在某次的回忆中，景悦后悔莫及的想到小可爱可能存在的心思。

眼目向后，高挑的身躯，手脚细长，一看就是美人胚子，另一个和自己有过交集的女孩儿正和最后的男同学相谈甚欢，时不时发出响彻班级的笑声。

看到熟悉的几人，不管是不是回到了那个只可想不可来的美好青春，景悦的心安定下来。

“十月，现在是什么时候？”景悦拍拍十月的肩膀问道。

“第三节课啊。”十月大眼睛像是会说话，眨眨的可爱。

“我是说几号，年月日。”

“00年啊，你睡昏了？”

“几月？”

景悦的心咯噔一下，“00”是个特殊的年份，发生了许多奇怪的事件。

“3月。”

“3月？”景悦回想，“说完啊。”

“12号。”

“12号？”

00年3月12日，是某个老师出问题的日子，在这一天，那人永远的离开了这个班级。

当时没有特别的感觉，作为学生的自己只是知道换了个任课老师，原来的人去了哪里从未深究过。

直到多年的同学聚会，景悦才从同学嘴里知道当时没来上课的老师经历了什么。

跑到教室前方的课表，景悦确认上课的人，她在这个时间点确实没有来，印证了景悦的回忆。

“景悦，干嘛？”十月起身，大声问道。

十月的声音吸引了全体同学的目光，所有的人顺着音波从十月身上转向景悦。

“她要出事了！”景悦来不及解释，忙着跑了出去。

全班的学生愣住，想着景悦这小子不是睡懵了吧。

最后位置的美女同学，见到景悦跑出，一脸的惊喜，登登登也跟着景悦的步伐离开了教室。

景悦瞥见跟来的卓敏，诧异问道：“逃课？”

“你不也逃课。”卓敏迈开大长腿，鄙视看向景悦。

“我有事。”

“我也有事。”

卓敏爱凑热闹，景悦越是赶人，卓敏的兴趣越足。

“你去忙你的，别妨碍我。”

学校门口的保安见到跑出来的两人，要别橡胶棍拦住去路。

“你们干什么？”保安威武挺起肚子，肚脐眼的突出几乎撑开身上的线衣。

景悦认识这老小子，当年校门口被一群混混围上的时候，他不仅没有保护自己人，还把门给锁了，事后振振有词说自己的责任是保护校园内的安全，门口不归他负责。

“别挡我，急事！”景悦知道大肚子保安是狐假虎威，自己硬气起来他根本不敢做什么。

“哟，哪个班的，班主任是谁？敢逃课，看我把你抓起来。”保安没想到一个小屁孩都干怼自己。

景悦不说话，直接往前冲。

保安拎起橡胶棍，面子上过不去，犹豫着要不要拦下小屁孩。

“叔叔！”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卓敏在后装起小可怜，“我妈妈被车撞了，哥哥带我去看她，求求你让我们出去吧。”

“啊，是这样啊，”保安顺势收起橡胶棍，“尽然是急事，别耽误啊。”

“谢谢叔叔。”

卓敏拉着斜眼瞪自己的景悦快速跑出校门。

“瞪我干什么，没我出马，你还想出来？”卓敏拉住景悦的胳膊傲娇的说道。

“好了，出来了，你想去玩，随你，别耽误我的时间。”景悦懒得解释刚才就算她不说话，保安也不敢怎么样。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卓敏耍无赖，贴住景悦，生怕他跑了。

景悦摇晃胳膊，想不的她力气挺大，自己甩不开。

“哥哥，”卓敏腻歪，“带我去嘛，我保证不给你惹麻烦。”

此时，学校的铃声传来，第一节课下，再不走要出人命，景悦只好任由卓敏拉着自己，跑到路边拦下出租车，赶往记忆的地点。

“嘻嘻嘻，好玩。”卓敏不晓得要干什么，从景悦的脸上看出来去的地方肯定有意思。

“师傅，河滨路，快点。”景悦说出地点。

“你去河滨路干嘛，那边荒无人烟的。”

“别问，别说。”

“去，搞神秘。”

一路无话，司机飞快开。

到了河滨路口，司机停下车，死活不愿往前开。

“给钱。”

“往前开。”

“不去。”

“凭什么不去？”卓敏不高兴。

“前面死人了，你不知道？”

听到司机的话，卓敏吓的从座椅上跳起来。

“什么，杀人？”

“前面的河滩，上个月刚死一个……”

景悦明白，在经济不发达的时代，车是金钱的象征，而开车的司机往往成为某些不法分子的袭击对象。他们把出租车司机引到无人处，杀人抢车，往往手段残忍。

司机肯定是觉得自己和卓敏长的像学生，危险性低才冒险赚这趟出车前，在往前危险性大大提高，所以不愿意继续的。

“师傅，要不我们回去吧。”卓敏毕竟是孩子，听着害怕，反悔了。

景悦打开车门，自顾自下来，对司机说道：“师傅，麻烦你把她送回去，钱问她要。”

司机点点头，这个小伙子看着年轻，做事很稳道。

“不，”见景悦下去，卓敏的不服输的性子上来，也跟着下车，“我要和你一起去。”

景悦猜测下面的事情危险，本就不想带她去，堵住车门不让卓敏下车，督促师傅赶紧走人。

看着逐渐开远的出租车，景悦从地上捡一块大小适中的石头放到口袋里，拿着路边的虎口大的木棍，往河滨路深处走去。

景悦不确定记忆中的事情是否会发生，凭着感觉往前走。

河风出来，耳边呼啸，路边的尚未整修的路基插着半高的芦苇残杆，半米的高度刚好是掩藏犯罪现场的好地方。

从单项车道向下望去，芦苇遮蔽了视线，看不到远处有什么。

景悦无目的的沿着车道走着，突然脑袋里面听到了呼救的声音。

“救命，救命！”

声音是女声，可四周哪里有人的影子？

景悦焦急，不管声音是不是自己的幻听，都不能放过任何的危机的线索。

顺着道路奔跑，往前再往前。

年轻的身体给了景悦持续跑下去的体力，若是车祸前的自己，估计一百米跑不完就要累的气喘吁吁。

小黑点从远处冒出，景悦跳动的心顿时被压了一块大石。

“难道来晚了？”

从道路跳下，顺着路基绕圈朝小黑点的地方包抄。

从路面上跑过去，肯定会暴露身形，这样的话，敌人在暗处，自己在明处，处于不利的位置。

坏人的人数不清楚，景悦必须化明为暗，突袭敌人，才有救人的可能。

弯腰，从芦苇丛中踏出通道，时不时像土拨鼠一样站起来伸头，确认自己的方位，景悦很快跑到了黑点的边缘。

跑近了，景悦才发现黑点是一辆红色的汽车，看起来不属于出租性质，应该是私家车。

红色代表女性，私家车表示车主有钱，而有钱的女性可以说是歹徒的最理想的施暴目标。

心脏因为奔跑跳动的厉害，景悦的脑袋却愈加冷静，脑海里再次传来求救的声音。

“救命～”

这次的声音变得虚弱，求救者岌岌可危。

景悦抓住这次声音出现的机会，找到了声音发出的方向，而且确定对方离自己距离不远。

潜行一段，拨开芦苇杆子，景悦看到了被歹徒抓住的女性，正是苦等不来的老师，殷青虹。

“求求你们，放过我，钱、车都给你们，求你们放过我。”殷青虹披头散发哀求着。

“钱，我们要；车，我要；人，嘿嘿，哥几个没试试你这么白的女人。”

“我，”殷青虹恐惧，“我家里还有钱，我带你们去，还有好多钱。”

“是吗？”旁边的歹徒拿出一串钥匙，摇晃，不屑的看向殷青虹。

钥匙能开家里所有锁，就算殷青虹不带他们去，歹徒也能得手，这串钥匙击碎了殷青虹最后的希望。

“不要，求求你们。”

两个歹徒考了上去，看样子想先控制住殷青虹的手脚。

“去，按住她的手，我先来。”

“大哥，让我先来一次，我不想刷锅底。”

“你找死啊，在废话，让你玩不到活的！”

两人一上一下，尽力控制殷青虹的手脚，可求生给了她反抗的力气，扭动身体不让歹徒得逞。

“你听话。”大哥捏不住殷青虹的脚踝，狠狠煽了她一巴掌，瞬间将她的左脸打的红肿。

“不老实，老子打死你！”

大哥下手狠重，几下将殷青虹打的口鼻出血。

“大哥，别打了，样子不好看，玩起来就不爽了。”

“呸！”大哥停下手，开始解皮带。

景悦猫在芦苇丛中不动，对方是两个成年人，自己还不到他们的胸口高，冒然冲上去只会坏事。

看到殷老师挨打，景悦强行压住内心翻涌的怒意，等待最好的时机。

看到对方趴下去要行事，景悦双手握住木棍冲了出去。

木棍呼啸，景悦钻出芦苇丛的那一刻，正面对着按手的小弟。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