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唱书人

正值新年前后，小镇景象红红火火，喧嚣沸腾之间一片生龙活虎。河道上厚厚的青苔，苍青色的街道石板，高耸马头墙上的裂痕，无不映衬着古老与沧桑，呕，对，还有那青砖做的房子，隐隐透露着那曾经的富庶。

在那喧嚣的另一边，低矮的院墙里，破旧的房屋外，半大的孩子在打扫着院墙里的方寸之地，院子空空落落，仅那堂屋门口西面的一棵梧桐树还算有些生气，高大的梧桐树与低矮的院墙形成了鲜明对比。许多年前年前院子里也有那么棵梧桐，只是自孩子的爷爷走后，不知何原因枯死了。后来镇上的木匠偶然经过发现木质极好便花钱将枯树连根带只全部抛了回去。做了一琴一瑟一匣，卖了不少钱，又用边角料做了几只精美的簪子。之后几年间再也没长出来过了，院里的野草也随之凋零。再无一丝生机时，在原有的梧桐处长出来一株苗，女主人也有了身孕。

“师父，您不用过来的，我一切都好。”

老人推开门刚看到那棵巨大的梧桐树的思绪被这句话打断。老人思绪万千，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言道，“书看了吗？练得怎么样了?也是时候上台了！”老人一向对这个弟子极为严格，一是天赋卓绝，不想误人子弟；其次与老人三代交好，老友的友情也不想辜负。

那年，中年男子一如既往地去茶馆听书，农闲时听书已经是男子世代传承的习惯了，只是这次来带了个小男孩，水灵水灵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可爱的外表受到不少书友的夸赞。遇到那么多陌生人也全然不怕。其实男子已好久没来听书了，以前家里过的还不错不管是父亲还是男子自己都会是不是来听一听，打发时间。后来家道没落，也会不时来此听一听，喝几盏酒，来碟茴香豆。再往后去了豆，最后连酒水都不要了。

也巧了，那次正好讲的是诸天战场上英灵用血肉筑长城，讲完的当天晚上孩子便高烧不起，嘴里一直呓语，请来仡老头医治，仡老头看了看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去将欧阳先生请来，再去后山取一味药，权当做诊疗费，不过这药旁边有灵兽守护，你须得……”交代完后，男子便出发，仡老头用储存的冰块降温，又施以针法保住孩子的三魂七魄，待到先生到来，孩子身上的病症也没加重。

欧阳先生到来已是多半天后，欧阳先生的规矩是一切事待到讲书完之后，再大再急的事情也不行，无奈下只好等先生讲完。先生腿脚慢，是男子背着先生快步跑回来的。白发苍苍的老先生依旧神采奕奕，十分平静，见到孩子的那一刻掩饰不了由心而发的那股喜悦占据心头。

只有他知道，这孩子呓语的是远古的英雄史诗，这是他们这一脉的不传之秘，非天意而不能学，自己也是在老了之后看破红尘才从一夜间懂得了能唱了，自己虽是半道拜师，却也是见多识广，从来就没见是谁听了个故事就高烧不止的，见了后听见呓语才明白，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这他奶奶的，这是个天授啊！老子活那么大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邪乎的事儿。心里的平衡瞬间打破。老头子我看书讲书那么多年，还不及一个小家伙发一次烧。越想越不对劲，便不想了，生怕被打乱心境，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阵苦水之后，念了几个咒握住孩子的小手，隐隐一股气流送到孩子身上，才一会功夫，不呓语了，烧也退了。回去給教书的王八蛋看看说老子他妈的不是没有人来当徒弟。这不就是个嘛！老头子我也算好运得了个好徒弟。

“过几日去我那里，我亲自教他读书，待到寅月丑日，在举行拜师礼。”欧阳先生说罢，转身背手便走。男子深知其性率真，便不好再留，于是拜礼相送。

见到孩子无事便前往后山采药，道是没有受伤，但瘴气入体，到发现病情时，体内脏器已衰竭，仡老头有心无力，半月走了，走的时候倒是安详，唯有母亲憔悴，相思病于心，心病难医，仡老头没有办法，仅三年不到就郁郁而终。

“这么好的一家人就那么走了，这世道无情啊！”

好在师父给他爱安排了个，给客人倒茶营生，活不累，客人大多又是父亲的老友又不会刁难他。老人每天教他识字，三年过去，孩子除了还是不定期发烧之外，也挑不出毛病来。还是一样的烫，一样的梦，一样的呓语。

又过两年，到来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