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失恋选择流浪的刘先生来到了泥巴村,被土**请到学校里面成为了刘老师。小说讲述了我(夏风雨)跟众多的小伙伴在这里生活学**的故事。
我从一个胆小怕事的小孩,成长为一个勇于面对现实的人。
咬腚喜欢咬人,自从牙掉了以后,开始寻找新的力量。
王盼从一个不被父母接纳而自卑的孩子,成长为一个接纳自己的人。
我们这些孩子的命运会因为刘老师的到来发生怎样的改变?
我——夏风雨出生在华北平原的一个泥巴村里面。听说我出生的时候,天空瞬间电闪雷鸣,紧接着大雨滂沱。在风声雨声还有母亲急切如风雨的呼声中,我来到这个世界上。随着我的一声啼哭,一颗大雨滴砸裂了我家窗口上的一块开裂的玻璃,家里人闭着眼都不敢想这是下雨而不是下冰雹呢!玻璃裂开的声音好像是敲击机械键盘!狂风吹进来,妈妈镇定自若,反倒是我额外惊恐,害怕得都想重新钻进母亲的子宫里面。看到这个家里的最小的人儿吓成这样,全家人赶紧在破窗户那排成一排,一面挡风,一面遮雨,一面还饶有兴致讨论起我的名字,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制造些许人的声音,因为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奶奶站在第一位,头顶对着破烂的窗口,她的一头卷发被吹得直立起来。别人都讨厌大风,因为大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吹起平原上的白沙,迷人的眼睛,所以很少人喜欢大风的天气。可是奶奶不讨厌大风,因为大风能拉直她的头发,从而跟村子的女人保持一致。在别的女人眼里,只有直头发是最美的,可奶奶的头发是打卷的,就好像秋天落地枯黄的杨树叶子,就像冬天蜷缩起来的野草,就像村子里的老头放的羊卷起的羊毛,别的女人都说她长的不是头发而是一把草。
奶奶说,我孙子应该叫夏风,我希望他长大了以后,活得要像风一样自由洒脱,他不用像我一样被圈禁土地上或者院子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站在奶奶旁边的是爷爷,他身段高,力气大,在以后的日子,经常将我举起来放在脖子上,惹得我哈哈大笑,并且似乎能够允许我在他的脖子上面进行一些十分必要的生理的暂时无法自控的行为。爷爷长着一个自然而然的笑脸,别人的笑总有装的成分,只有他的笑是那么自然,他想笑就笑,想不笑就不笑,听说这是奶奶喜欢他的原因。爷爷说,叫夏风不大行,没看见现在正下雨吗,取名字要应景呀,还是叫夏雨好?奶奶不屑说,就你看见下雨了!泥巴村里面多少个名字带雨的,掰着手指头都数不过来,有小雨,中雨,大雨,咱取名字应该取不一样的,别人叫雨,那么咱就叫风。爷爷笑了笑说,那是你不识数,只能从一数到二,咱们村里就一个叫小雨的,剩下的都不是。我的父亲跟他们并排站着,堵住了最后的一点的空隙,他身材瘦削,中等个子,不大喜欢说话,在他眼里,我叫什么都行,反正我姓夏。他提议在夏风和夏雨之间进行一个选择,在目前形成的排列组合中选取最优解。最后我妈妈定下来,毕竟这是她经历了怀孕的不便,经历了生产的疼痛,在鬼门关上掀了无常的帽子,拔了阎王的胡子,千难万险好不容易生下我,她最有发言权,最有决定权。在别人眼里,生产完的孕妇都是哭哭啼啼,瘫软无力,大脑几乎处于转圈的状态,但是我的妈妈,思维敏捷,头脑清晰,她用依然喑哑的声音说,既然今天有风也有雨,我儿子叫夏风雨。父亲说,行,我儿子就叫夏风雨。
从这一点上,我还是感谢母亲的果断。容我多说两句,有时候果断是好事,有时候果断是坏事,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都不能一下子看出来,有的需要两下子甚至三下子才看出来。第二天,左邻右舍,叔叔阿姨,大爷大娘,爷爷奶奶,老爷爷老奶奶,都来到我家里来,看看我这个呱呱坠地的孩子,顺便参谋一下我叫什么。有人说叫按照天气应该叫夏冰雹,因为昨天夜里,在隔壁村子下了冰雹,并且第二天的天气预报也100%准确报道了昨天的天气是雨加冰雹,但是在我们村没有,他们说我的出生给村子带来了好运气,小孩子都是大自然的精灵,所以老天爷给了面子,把冰雹落在了别处。还有的说叫夏建国,夏改革,夏红军,夏红卫,被一一否决,理由是太过老气。时代已经变化了,而且是一种积极向上的一种变化,无论是谁都要跟紧时代的步伐,不然就会被时代抛弃在荒郊野地里面,连个漏雨漏风的窝棚都住不上。这天村主任也来了,他说我们眼里不能仅仅有泥巴村,杨树镇,平原县,还要看到更大更远更加有出息的地方!要知道外面有的人家已经用上电脑了,你们知道电脑是个什么模样吗?
我想说如果不是母亲的果决,还有一堆有的没的假设性的名字预先安装在我头发还没长齐的头上。
在我们的村子里有一个习惯,无论谁家里出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都会在自己的院子里面种上一棵梧桐树,因此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有梧桐树。梧桐树叶好像是人的手掌,盛夏时节,梧桐树叶铺满枝头,就好像无数手掌伸向天空,给庭院一个额外清凉的庇护。头发花白的老人们都说,梧桐树是有灵性的,会保佑一家人平安,梧桐树在我们村子里是吉祥的象征。别人家种下了梧桐树之后,当天总会引来喜鹊,它们抖动着好看的羽毛落在房顶青色的砖头或者红色的瓦片上。听奶奶说,我们家种下了梧桐树后,没有来喜鹊,你们知道来了一只什么鸟吗?飞来了一只猫头鹰,在我们家的院子上盘旋了三圈,从东屋经过北屋经过西屋绕到了南屋,看着青色的瓦片最后落在了梧桐树的树梢上。
听说我那时候很小,猫头鹰落在树上,点着头,用嘴巴啄着树干,发出哒哒的声音,好像在发电报。每当到这个时候,一家人都出来在门前排成一排看猫头鹰在树上打电报。
我哭闹的时候,奶奶哄我说,快听,猫头鹰来打电报了!我似乎也被这神奇的一幕所吸引,不再摇晃我肥嘟嘟的脸蛋,认真听起来猫头鹰的动静,停下哭喊安静下来听猫头鹰打电报。这一年,我们村子陆陆续续出生了几个男孩,包括我后来的同学咬腚、叫驴、苦瓜、狗蛋等。他们也都见到了这只猫头鹰睁着橘黄色的眼睛站在树上扑腾着自己灰色的翅膀,也都听到了猫头鹰用嘴巴啄着木头发出的好似打电报的声音。
我们村子里的一些家庭仪式也会在梧桐树下进行,比如过年过节的时候会在树底下烧纸,因为这样显得离神明更近一些,老天爷能收到这里老百姓的心意。在我长到一百天的时候,因为营养不良,小腿有一点浮肿,嘴里还喜欢流着哈喇子。那天,爷爷将我抱起来到梧桐树下,我嘴巴里流淌着哈喇子,爷爷将围脖绑在我的腰上,将我提起来在半空,让我选摆放在梧桐树下的一个黄草席上面的物件。无论我选择了什么,那就是我的未来。爷爷摆放了钢笔、算盘、笛子、锤子、勺子、剪刀、镰刀等等物件。我的小眼珠子转动着,打量着身子下面的一切,一会将手放在勺子上,爷爷便说,长大了可能是个吃货,一会将手放在钢笔上,爷爷高兴了,说可能当个文书,又过了一会,我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算盘上面,并且高兴得手舞足蹈,蹬着小腿表示开心,然后朝着算盘扑了过去,紧紧抱住,然后抓住就送到嘴巴里面,小嘴巴小舌头一口一口品尝着。我最终选择了算盘——算盘就是老式的计算机。爷爷说,孩子长大了有可能当个会计,他的眼里那时候还没有计算机。
听奶奶说,我这个人从小就善良,看见了路边十分饥饿的小猫,总说这是猫头鹰饿得没了翅膀,便将自己的饼干分给人家,小猫,你吃吧,吃饱了你就能飞了,奶奶可舍不得了,你这饼干是爷爷跑了二里地买来的。见到肚子瘪瘪的麻雀,我就说这是饿瘦了的老母鸡,会撒小米给麻雀吃。奶奶说,这小人心太善,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在自己眼里,有个善心好,可在别人眼里,太善良便太可欺。世界太大,人太多,自己只有一颗善心,却要面对万千世人,所以还是别太心善。
忘了是我几岁了,那一年天大旱,土地干涩,麦苗枯黄,连平日里面绿色的最为有生命力的连灭草剂都杀不死的野菜,一棵一棵都枯黄了,耷拉了,从绿色变成了黑色,站立的杨树柳树榆树也都落光了叶子了,树皮干巴了,皴裂了,看着都不再有继续生长的迹象。春天这才刚刚开始,大地的模样看起来冬天似乎已经来了。
老天很久没有风雨。老天爷呀,在你眼里,我们平原上就不配得到雨水,老天爷呀,这公平吗?
风雨滋润万物,万物风雨中复苏,生长,成熟,枯萎,就好像大平原上的人连同牲口,都是活在风雨中,是活在狂风暴雨中,也活在微风细雨中。阳光太过灿烂都称之为毒辣,收割着地上的,树上的,红色的瓦房上面的雨露,上天不仅仅善于施舍,也善于剥夺。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夏天,很明显,苦日漫长,幸福短暂。田野里面的麦苗终于成熟了,一场风沙急袭而来,吹落了不少麦穗,给原本减产的火,浇上了一桶狠心的油。
没有粮食,平原上有很多要饭的出没,我知道如今这个年代要饭的都成了国家保护动物,十分稀有,可在我小时候很常见,那时候老百姓都贫穷,连吃的也少有。这些要饭的无一不是蓬头垢面,手里拿着一根捡来的木棍,穿着带补丁的衣服,身上臭乎乎的,这个味道只有自己闻不到,当别人捂住鼻子的时候,还装模作样举起袖子自己闻闻,无论在别人的鼻子里是多么臭,在自己的鼻子里都是香的,在别人眼里,他们是行走在平原上的臭豆腐,在自己眼里,他们却是带腿的香饽饽。
很多要饭也在我们的村子里面风尘仆仆,进进出出。来人到了一家门前,抡圆了胳膊,使劲砸几下大门,咚!咚!咚!给口吃的!咚咚!咚咚!咚咚!给口吃的!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给口吃的!其实每个要饭的砸门的节奏不一样,有的是四三拍,有的四五拍,有的是七八拍。家里人听见了砸门声,有的拿着馒头出来,有的牵着狗出来,将要饭的打发了走。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愿意给吃食,但渐渐愿意给的越来越少。善心其实是心里的一瓶酒,无论多么好喝,喝完了也就没了,没了善心,便是狠心,有了狠心,要饭的便吃不到粮食,只能吃瘪,被呵斥,挨骂,被狗咬,吃棍子。可那群要饭的他们坚信自己没有的别人一定有,而自己有的,别人可能没有,这种想法叫做生活的希望。但是还不知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