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的飞船经过发动机不断的提速挣脱了母星,“引力弹弓”的加速是这颗孕育了生命的母星对孩子最后的馈赠。星际旅程是一场豪赌,不同于下一颗不知道味道的巧克力,命运的未知比味道的未知更能激发人内心对探险原始的冲动。每每引经据典的时候,我不知道如何向大家解释那些成语与典故,几万光年的旅行就在一瞬间,从保护液里被唤醒的我离开舱体做着属于我的飞船外仓气密性检查,映入眼帘的蓝色星球是这趟旅程的目的地是我的出发地,我不知道这原来就是我们的新家,就像我不知道尘封的记忆被唤醒后我会这样的泪流满面。
(澳大利亚-悉尼)
一群海鸥靠在满载海鱼的船舷上,看似悠闲却又狡猾地寻找捡漏的机会。不远处港口,当地警察局的局长托马斯·不来梅一脸愁容的看着大海上忙碌的船只。
北方的达尔文港开始被轰炸了,本土的威尔士亲王号被日军击沉了,巴布亚新几内亚的战争依旧焦灼,枪炮和恶劣的环境同时收割双方士兵的性命,加上战时糟糕的本土治安这都让托马斯焦头烂额。
议会通过了的宵禁,必要的生活用品也进入了管控,身兼议员的托马斯不仅仅知道悉尼街头的治安情况,国家的战备状况,也清楚英国本土面对纳粹德国在欧洲势如破竹的进攻早已力不从心了,敦刻尔克的撤退早让大不列颠失去了欧洲大陆陆地上的干涉能力,竟然要依靠那个立场完全不一样的红色苏维埃政权来为同盟国争取时间和空间。
战火连篇,伦敦的防空警报和英吉利海峡因为无数德国潜艇封锁造成的货物人员损失汇报就能够让关于在遥远太平洋的殖民地的求助上不了本土议会姥爷的书桌。托马斯凝重地向东望去,他知道太平洋那一端的美利坚则是澳洲统治者重新想要寻求帮助的对象。
局长双手背着,微微佝偻着腰,身后跟着托马斯南征北战的勤务兵识趣地拉开和局长的距离,他知道每每这时局长需要自己的时间和空间来思考,随着托马斯右手食指有规律地敲打着手背,勤务兵又开始思考为什么自己的长官会抛弃在本土的职务主动来到这跨越半个地球的殖民地。
一战后,拒绝授勋,拒绝奖励,只要求来到澳洲。就这样,为了弥补曾经女王部队里面最精锐的盎格鲁撒克逊兵团里最厉害的兵,议会给与了托马斯极大的补偿,包括贵族老爷经营了好几年的庄园,议员的身份......当然还是因为托马斯在欧洲帮助贵族老爷漂漂亮亮的处理了十几年的不见光的生意,当托马斯的手下把几百页的犯罪证据摔在议员面前时,纵有万般不舍也只能捏着鼻子当做他是想避开战争退休。什么叫托马斯出事了,这些证据就会出现在英国所有的报纸上面,看着从自己面前走过的强硬的目光犀利的首相。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做生意呢,拉着那个疯子一起瓜分所有的殖民地不好吗,法国没了,欧洲大陆上没有人能挡住那个疯子了。刺耳的防空警报又被拉起了。
想着贵族老爷吃瘪的样子,勤务兵舒舒服服的出了一口气。看着局长的背影,思绪又换到了每次宴会里面年长的同僚不厌其烦的讲述在战争中局长怪物一样的表现。
比荷卢低地的森林里面,连队撤下休整却遭遇了准备绕后突袭的德军。前一秒还醉醺醺的同僚瞬间严肃的说到,那是一只精气神与正面战场完全不一样的德军,没有花里胡哨的服装,简洁贴身的军装和被涂花的脸,一个照面,这只绕后的小队就在撤下休整的连长惊愕的表情里开始击杀看见的所有士兵,令行禁止,甚至没有拉起枪栓,冷兵器与搏击让连队里本已疲惫士兵们如麦子般被割倒。
托马斯作为最老的军士长在连队长官被击杀后快速的接过指挥权,幸好要照顾伤员,连队脱节了,托马斯指挥剩下落在后面的其余士兵就地倒在大道两侧进行隐蔽。由于是突袭,德军没有携带任何重武器,只是轻步兵快速的在比荷卢连片的森林和洼地中穿梭,从而避免了道路上的穿插以防止被侦察到。战争进入后期了,在这个快要终结的节骨眼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支精锐的部队向着英军指挥部突击,像是想到了什么,托马斯眼睛扫到几个和他关系最铁的士兵也是和他一起主动走在最后照顾伤员的士兵,即刻握起武器,那位同僚和其他几个还能战斗的轻伤员也围了过来。
等所有德军通过后,托马斯带着大家迅速从地图上标注的道路机动到德军将隐蔽穿越的森林出口,也是为了方便建设和隐蔽,英军指挥部所在的位置。
思绪还在延展,勤务兵或者说兼职秘书的帕西收到手下的耳语,快步到局长身边。“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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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像是溺水,深夜里悉尼市中心一个裹着自己全部家当的流浪汉突然惊醒。淅淅沥沥的小雨,忽明忽暗的路灯,他机械的握着右手,看着路边小店的玻璃窗上印着的陌生脸庞,流浪汉慢慢的熟悉身体,喃喃到:
“什么日子了来着。”
看着有空无一人的街道,把报纸做的讨要零钱的小碗展开,被雨水泡开的报纸模模糊糊的,确认了地点,确认了时间。
南半球的冬天,泥泞的街道,门口马厩里咀嚼干料的嘈杂......裹了裹自己的全部家当,又躺下睡去了,因为他真的太累了。
澳洲特有的小鸟叫声像小孩子,不怎么怕人,叽叽喳喳的鸣闹和逐渐吵闹的街道上的马粪味道弄醒了流浪汉,手肘支撑起身体,睡眼惺忪的再次确认了周围的环境。骑警的马匹步伐沉稳,木制的商店在海风中吱吱呀呀,柠檬桉熟悉的气味和来往人群浓厚的澳洲口音还一下子不能适应。
战时的澳洲街头熙熙攘攘,作为不列颠的殖民地,这个国家还在艰难地捍卫自己的宗主国,物资一批批的在集结,士兵在列队,本是阳光明媚的一天街道却显得很肃杀。
不远的港口流浪汉看着那块本属于记忆中独特的歌剧院的空地,心里面有了一丝悸动,一种快要回家的情愫。
“跛脚的约翰,你终于舍得挪窝啦,我们今晚可就把你睡觉的好地方给占了。”
跛着脚从或多或少都有着残疾的在等待救济粮的流浪汉中穿过,熟识的人嘻嘻哈哈的打着招呼,看得出来,嘴上不饶人的伙伴在一直照顾左脚基本残废的流浪汉。约翰微笑着给与回应。埋头苦干沉默不语的华工搬运着救济粮袋,被嘴上刚刚长起胡须的年轻士兵护卫着的官员,懦弱了一辈子的约翰用拐杖支撑着自己爬上了发放救济粮食的官员所在的木台,趁着护卫的两个士兵奇怪这个羸弱的残疾流浪汉要干嘛而愣神的时候,约翰快速的伸出左右手击打他俩的太阳穴,恰到好处的力道让他们完全没有反应就昏倒在台上,接着用拐杖打下粮袋到人群中,顺势拿起步枪放倒官员,指着他发秃的头顶,抓过扩音的设备,望着仿佛遇鬼的大家。
“英格兰不能庇佑我们了,无论是现在的海上还是以后的未来,看看我们。”说罢指向战争里被炸跛的左腿。
“我们在为何而战?我生在爱尔兰,可从我有记忆开始,他们就把我们当作殖民地,没人会忘记在他们在遭遇饥荒的时候,土豆大片倒下的时候,无数人饿死的时候,他们继续抢走我们的粮食,出口到大陆。对爱尔兰都如此,何况远在天边的这里,罪人后代的我们。所以我们为何而战。”约翰拉起枪栓。“就是现在,教会给我们的救济粮还在被你倒卖。”
见鬼,是每一个认识约翰的人想说的话,暴躁懦弱且满嘴脏话的约翰现在正在用着贵族老爷的伦敦口音说着让他们脑子里早有了雏形却模模糊糊的念头,是当着黑洞洞的枪口说不出来的话。
治安官们慢慢的围过来,官员的身体在颤抖,他不知道这个残疾的流浪汉怎么做到这个,或者说为什么要做这个,他......不想活了吗,这个出生在英格兰伦敦郊外的官员更加疑惑的是这家伙那口流畅的伦敦口音是怎么来的。一个身上爬满虱子,比垃圾堆还臭的流浪汉。
治安官被骚乱的人群挡住无法前进,木台上的粮袋被约翰一拐一拐的踢下去,鸣枪也无法让人群冷静下来。骚乱持续直到那队悉尼家喻户晓的警卫队或者流浪汉口中贵族老爷的看门狗到达,今天不一样的是雷厉风行的卫队没有用暴力手段惩戒暴动的带头者,而是在用枪托砸开一条通向木台的路后,那个让悉尼治安提高无数倍的局长走向了看台,看着扛着步枪的流浪汉,不免担心地用仅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到,“这么招摇没问题吗?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