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魁罡

我叫尧忘川，是那种让父母提到就唉声叹气的人，用老头儿的话说就是老子出门脑壳都要夹到胯下走，二十多岁的人了婆娘也不找个，身上球钱没得分…吃根烟都要半截半截的抽。

用当下最火的话说我就是那种“九漏鱼”，学历不高，脾气不好，长相么套用几个女生的话说就是：“…还…可以吧！”我也不知道是委婉的说法还是事实，起码听着顺耳就行了。

……

这人要是倒霉喝水都塞牙，原因估计就是昨天刚领了三千块钱的工资，晚上十二点就约了两个同事去最近的足疗城洗脚捶背顺便加了几个小时的“钟”。

毕竟上个月才是人家请客，礼尚往来这次我请，第二天结账八折算下来花了一千九百多，当时为了崩面子觉得没啥，事后看着那张单子着实肉疼一阵，毕竟干一个月才三千块啊…

具体整了些什么记不清了，总之一晚上没睡兴奋得睡不着，第二天整个人焉呆呆的好像什么都没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了……后面跟人提起这事人家硬说我们搞坏事的，其实吧懂的都懂，三个人搞坏事一千九拿得下来？

从足疗城出来，同事“土行孙”提出去他家喝一轮，我因一夜没睡实在扛不住了没去，平日打车出行的我今儿鬼使神差的坐了一回公交车，关键是坐在公交车上人都是懵的不晓得去哪，想去买衣服，又想去找朋友耍，最后从内环转到外环，在加油站下车，漫无目的的走上一座天桥。

一般小城市的天桥上，少不了“铁口神算”“祖传妙方”“印度神油”“虎鞭熊掌鳄鱼皮”等这几种人的存在，明眼人都知道假的。

一地中海发型老头儿坐在地上眯着眼睛捏着手里两颗铁核桃不知道在盘算什么，我估计是营生不好在想如何提高收入。

他面前摊着一张八卦图，上面摆着黄纸朱砂，签筒子，龟壳儿等物什，感觉到我走过去，顿时眼睛一亮，身子前倾招呼到：“小兄弟，来一卦？”

“八字硬得很，不算！”我一口回绝，年纪轻轻的谁信这个？真要信的话我老头给我算的定根八字说我还是当武官的料…结果呢？

老头儿见我不算也就作罢，估计他本身也没指望能从年轻人身上找到什么钱，见我走开后翘着脑袋左右看了一阵见没人又闭眼盘算去了。

老头左边靠天桥楼梯口处是个卖“祖传秘方”的中年人估摸有五十好几，眉短鼻塌，那张脸就像上过叙利亚战场一般尽是坑坑洼洼的弹坑儿，一见我从“铁口神算”这边走过去，立马半弯着身子笑呵呵的凑过来：“小兄弟，整两副？包你每天早上起来都一柱擎天，上了战场更是固若金汤…我这药后羿吃了都不得了，嫦娥看了要往月亮跑……”

“不买，我这个比钢管还硬！信不信掏出来能把这护栏打弯？”我指着旁边的护栏调侃道，心想尼玛还固若金汤，一泻千里还差不多，只怕吃了你这个药手一捏就出来了。

那人一看我脸色不好，就此作罢合着双手悻悻退回去。

转过一道弯，我看到前面有一大堆人围着闹哄哄的不知做甚，一下子就把我的好奇心勾起了，我走过去挤进去一看，好家伙，地上摆着一副象棋残局，一个身穿迷彩大褂身材魁梧的胖子靠着护栏盘腿坐在地上，他前面是一个年轻小伙子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一颗红子；炮。

小伙子捏着手里的红炮迟迟不落看样子是不晓得往哪走，旁边围着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炮打相将军，他必须划士，马上吃士，把帅逼开…”

有人道：“不听他的，你炮打相人家直接拿车填，你囊走嘛，听我的直接抽车下去吃士硬将…”

有人道：“你车上去硬将人家拿士给你划了你拿锤子走…要我看就拿马吃士，逼老王上来…”

一堆人叽叽喳喳，小伙子面红耳赤手指微微颤抖，庄家一见小伙子这副样子，眼睛一斜开口说道：“小兄弟，快点嘛，囊个婆婆妈妈的，世事如棋局局新，你下个棋都嫩个样子，老哥怀疑你做人都不行…再说咯，超过一分钟不落子直接判输…”说罢他指了指旁边一块纸板上写的“规则”示意小伙子快点。

小伙子捏着红炮的手更加颤抖，最后干脆谁都不听啪的一声将对面的士打掉，周围的人瞬间起哄，哦豁…哦豁…

庄家瞪眼一看，见小伙子用炮打掉了自己的士，顿时眼睛一亮，又故作惋惜长叹一声：“小兄弟，你这步棋走错了撒！”随即啪啪两下，瞬间将红棋将死。

小伙子立时呆若木鸡，说了句，愿赌服输，随后掏出钱包唰唰唰的摸了五百块钱出来交给老板然后退出人群离开了。

老板接过五百块钱顿时眉开眼笑，露出两颗金灿灿的金镶牙将钱收进兜儿里，又大手几挥将面前的残棋打乱重新摆了一道残局，随后挺直腰板大声吆喝：“大家都来看哈，哪个人都可以参加，最少五百底注，赢了我拿一千五，输就只输五百，以此类推以小博大怡情怡性…”

说完便闭上眼睛扣起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

残局我多少了解，这种残局作为挑战的一方必须一直将军直到对方无路可走，否则会被对方一招秒杀。

我仔细观察一阵，正在考虑如何破棋却见一个矮胖的中年人喊了句，我来！周围的人一听，立马将他左推右嚷的送了进来，矮胖的中年人也不说话，直接掏出三千块钱现金问：“这三千赢了是不是就是九千？”

庄家眯着的眼睛慢慢睁开，盯着中年人手里的钱瞬间来了精神，提气大吼了声：“老哥既然敢下大注，兄弟我也输得起！你要是赢了我直接拿一万！但不能耍赖哟！嫩多人看到嘞！”

“不得耍赖，又不是小娃儿。”

“请！”老板大手一摊。

矮胖中年人二话不说提起红车直接顶上去将军，庄家大手一挥填相挡住，中年人提车杀相步步紧逼，庄家眼睛一瞪，顿时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急忙拉炮回来挡，结果又被车杀掉，庄家一看更加慌乱，颤抖着将士划下挡住，不想中年男人的红车又直奔而来啪地一声将黑士吃掉，说了句：“将帅见面一刀斩，老哥你输了。”

周围的人一阵骚乱你一言我一语，有人觉得意料之中，有人觉得意料之外。庄家呆了十几秒，整个人瞬间焉了下去就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盯着面前的残局呆坐一时显得不可置信，最后还是矮胖中年人喊他付钱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他想耍赖，喊矮胖中年人再杀一盘输了赔两万，但周围的人闹哄哄的说道：“说话算话，承认赔一万就把一万拿出来给人家，不然哪个还敢来？”

庄家见拗不过周围的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腰间的军用包拿出来，唰唰唰的楞是数了四五分钟才将一万块数清，矮胖中年人一把抢过钱，说了句：“再摆一盘，我就将这一万下注。”

“不行！一个人只能赢一回，你在旁边看可以，但不能说话，观棋不语真君子！”庄家气急说道。

显然输了一万块钱的他连说话都没先前的气势了，显得焉不拉叽的。

矮胖中年人摇摇头站起来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在我旁边将一万块钱拿在手中打得啪啪响，见庄家又将残局摆好，周围的人一个个的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你一言我一语的交头接耳商量如何破局。

由于矮胖中年人赢了一局只能旁观不能说话，我见他盯着地上的残局摇头晃脑一阵，显然是在思索如何破局，似乎打定主要一般，他四下观看一番，最后将目光落在我身上，接着往我这边挤了挤拍着我的肩膀低声道：“小兄弟，你想上不？”

我一听，再一看他手中一沓红票子，说不动心是假的，但心里盘算这棋我解不了，便回了句再看看。

矮胖中年人似乎看穿我的心事，低声道：“我晓得囊个解，这样，我跟你说囊个解，你上，赢了我们一人一半。”

我内心一震，有这种好事！但心下盘算自己身上就剩一千多块钱，整不好这一个月就得吃土。

矮胖中年人步步紧逼，说道：“是不是没钱？我这里借五千给你，输了算我的，赢了还是一人一半。”

我一听赢了有一半，输了不关我的事，立马就动心了，点头答应下来。

矮胖中年人喜上眉梢，低声给我说了破局的方法，我一边听一边盯着棋盘暗自谋划，果然他的方法管用，内心一阵激动，心想这一万五老子吃定了，平分都有七千五，当下激动得手心冰凉出汗。

白得七千五啊，按我的方式起码可以潇洒一个月…心里暗自激动无比，但脸上却要假装波澜不惊。

矮胖中年人见我打定主意，转头大吼一声：“有人上没得？没人上这个小兄弟要上了！”说罢将我推攘着在棋盘面前坐下，随即唰啦啦的开始数钱，

这一刻，我似乎听不见周围的人在说什么，整个脑袋都是残局的解法和一万五千块钱的样子。

正当矮胖中年人把五千块钱递到我手里的时候却不料庄家横叉一脚，大手一挥冲矮胖中年人横眉吼道：“喂喂喂，你要做囊个？”

矮胖中年人一愣，说道：“这个小兄弟说的可以解，但是身上没得钱，我这不刚赢了一万就借五千给他，赢了对半分，输了我也不怨他反正今天赢了的。”

庄家大声喝道：“不行！哪有这样的道理，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滚刀子那我这个生意还囊个整？怕不是家底儿都要赔光？他要来就喊他自己出钱，否则就让开等别个来。”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我始料未及，原来还不能这样搞，我回头看看矮胖中年人，见他涨红了脸一副进退两难的样子，再看摆盘壮汉横眉怒目，加之周围人又起哄，我干脆一咬牙心下一横掏出手机对矮胖中年人说道：“大叔，我转一千五给你，你拿一千五现金给我。”

“你有？”他问。

“有！你干不干！”我说。

“干！囊个不干。”说罢他瞬间来了精神掏出手机点开收款码看都不看就数了一千五给我，我把身上仅有的一千五转过去后将钱交给庄家问：“一千五赔好多？”

“你年纪轻轻的要是有这个本事赢得下这局，当长辈的我多给你五百，一千五赢了就是五千！”

“好！”我说道，举起手里的红棋就要落下，却听后面矮胖中年人在那骂骂咧咧，听意思是抱怨庄家狗眼看人低之类的，庄家也不是善茬，听出他是在指桑骂槐立即气得脸红脖子粗，噌地一声站起来挽起袖子就要开打，好在周围围观的人两边拉扯将两人分开，说什么一人少说两句之类的两人才消了气。

随后矮胖中年人见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头接耳商量对局之法不再理他，骂骂咧咧一阵便离开了。

知道他走后我内心窃喜，因为按照他的方法确实可以解眼前的残局，他要是就在这里待着待会儿我赢了万一他眼红全抖出来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