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过岁月,踏过荒古。当他回首时,天地已然是另一番模样。人老喽,痴喽。好多事都有些记不清了。
回顾往昔,貌似记得记忆开始于一片大荒山脉深处。那时他有一个好朋友姬姓,叫什么来着?却有点记不清了,那时的自己和他都是稚嫩的孩童。多年后,那个姬姓少年成为了百部首领,自号“人皇”……
在名为时间的幻想旅程中,我们总是与智者一一同行照顾。
故事开始的时候,姬水河畔笼罩在一片如墨的阴云中,一个姬姓的男孩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可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烈疼痛感,让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摔落在地。
漆黑的天空中银蛇飞舞,豆大的雨珠连成了一条条密集的水线,最后汇成一片透明的水幕从天穹直接倾泻而下。
一定是有神明要惩罚什么人吧,要不然老天爷怎么近日里火气这么大,部落里的人都这样想。
许久过后大雨依旧冲刷着这片莽荒大地,男孩终于满身泥泞的从泥地里爬了起来。恶狠狠的望了天空一眼,随后他步履阑珊的向部落中那间最为破旧的小屋行去。那是整个部落最不起眼,最无用的物件,却恰恰是唯一件属于少年自己的私有的器物,更是他的“家”。
男孩的名字,叫做轩辕。多年后他成为了蛮荒大地上所有部族唯一的皇,同时也成了有史以来第三个敢于挑衅神明尊严的狂魔。
雨水透着刺骨的寒意,裹夹在衣衫上的泥浆带着一股难闻的土腥味。初时在雨中还不觉,回到小屋后却一下子爆发出来,席卷了他那快要麻痹的神经。寒风透过墙上的破洞吹了进来,冻的他直打哆嗦。拾了几根堆在墙角被雨水浸湿的潮木头,随意搭了柴堆,燃起篝火。
少年褪下了身上湿淋淋的,满是泥浆的衣裤,蜷缩着蜗在墙角。湿木点然后伴随着火光涌出了阵阵浓烟,呛的他喉咙发痒,眼睛发麻。跳动着的火光蒸腾着他身上冰冷的水汽,也温热了些他那被冷雨侵蚀的躯体,却唯独没能温暖他那早已冰冷的心。他的心早已被严寒冰封,埋在了身体最深处那不见天日的深渊。
双手的骨节被他捏的乌青,身上的伤口此刻也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感,想来伤口淋了那么久的雨也都发炎了吧。他的目光透过遍布木屋四处的各个洞口扫视着整个部落,最后停在了那间部落最为豪华的屋子上。眼中充斥着不甘、厌恶和冷漠,甚至还夹杂着一股复仇的怒火和杀意。
多年后,他君临寰宇。被百部推上高位,成为整个凡尘唯一的皇时。这个部落所有人尽皆匍匐在他的脚下,做着最为卑贱的工作,享受着其他部族的欺辱。他们被赐予一个曾经被神明赋予人族的名字“奴”。
作为上古时期最具盛名的皇者,他本该有大胸襟,大气度去原谅这些曾经的恶徒。
可当他成为真正要做决定的那刻,才发现曾经的一切他无法就这么轻易的放下。那一切已经成为了他内心深处的一块阴影,就像万恶的神族般,让人不除不快。于是他难得的和一群蝼蚁计较了起来。
轩辕并不是什么可怜虫。他是少典的子嗣,姬水有熊氏的少君。今年九岁,九年前他不孕的母亲附宝被一片神光笼罩后,没过多久就诞下了他。他生而神异,头上长着两只可爱的小角,能言语,明礼义。不出半月便可在地上奔走。他本是这个这方天地赐给人族最好的礼物。可族人们却对他极其厌恶,特别是他的父亲更是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无时无刻不想着将他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在族人的眼中,轩辕是个祸胎,是妖魔的转世。他最终会像曾经的地皇神农一样成为狂魔,无知的挑衅神明的威严。最后给部族和整个人间带来灾难。
不久前才病逝的母亲曾和他解释说,祸胎就是那种狂妄无忌,杀也杀不死的妖魔。这类妖魔通常为神明所不喜,一旦出现必将遭受神明的镇压和追杀。但却没有任何人人能阻绝他们的成长。等到他们成长起来后必会集结力量去反抗神明。最后无一例外的被神明格杀于天外,挫骨扬灰。而诞生祸胎的部落将会在那妖魔死后被神明彻底从这片土地上抹去。至于何时抹去,就得看祸胎成长的速度了。成长迅速便消亡的快一些,如刹那花火,空有一时绚烂。成长慢的话,那就消亡的慢一些。就和养猪差不多是一个道理,总得养的它膘肥体胖了,才能卖出个好价钱。微末的区别在于猪你想杀随时杀得,不一定非等它养的白白胖胖。但妖魔祸胎却有妖魔和魔土的力量庇护,没成长起来前任何力量都难以杀死并毁灭他和诞生他的部族。
轩辕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就一定是妖魔祸胎,难道就不能是大德圣贤。难道就因为自己的种种神异之处?若是因为这样,那未免也太扯了吧。
他怨狠,怨恨那些让自己背负妖魔祸胎这般污名的罪魁祸首,怨恨那些素未蒙面的神明。他又和所谓的神明没什么仇怨,为何就非的污蔑他并妄图杀了他。难不成当他好欺负不成?也就是在那一天他暗暗发誓,等有一天自己真的成为妖魔,一定要锤爆那些无时无刻不惦记着他的侩子手。饮他们的血,食他们的肉。毕竟他也不是什么任人欺凌的善茬子。没错就得这样,他如是的想。
在部落里,轩辕没少被同龄的孩子们欺负。他天生神异,一个两个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多少曾经妄图欺负他的熊孩子被他打的抱头鼠窜。后来这些恶毒的家伙学乖了,每次都集结上几十号人去围堵他。纵然他天生神异,力气大的惊人也招架不住十几个人围殴,于是乎挨揍对于他而言便成了家常便饭的事情。
起初他还能凭着一股蛮狠劲稍加反抗,到后来却只能抱头蜷曲在角落任由他们的拳头落在自己的身上。久而久之,倒是练成了一身抗揍的好本事。在他看来如今的自己那是铜头铁骨,厚脸皮。刀枪不入,贼扛揍。
他一直不明白作为有熊氏的少君,为何会有这么多人敢欺负他。他更加不明白,为什么身为大首领的父亲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欺负而不发一言。甚至下令让部族负责给他发放粮食的长者克扣他每日的口粮。他曾一度幻想可能父亲太忙了,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不公,都当是族中那群腐朽的“神奴”私下干的龌蹉勾当。如果父亲知道他过的这么惨的话,一定也会像其他部族的首领一般呵护和关心自己,甚至将那些欺负自己的坏家伙挫骨扬灰。毕竟他可是有幸见过临近几个部落的少君,那些家伙的日子过得端的是排场,哪像自己这般凄苦。
直到有一天,轩辕无意中听到族老们闲谈的内容后。才知道他的那位父亲是个怎样恶毒小气的黑心鬼。他一直知道自己的遭遇,却从来不加制止,甚至一度想借那些孩子们的手除掉自己。在他眼中自己是整个部族的祸害,更是他这一生怎样都无法洗刷的耻辱。或许整个部落中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想除掉自己。
母亲附宝当年是有蟜氏的第一美女,就算是在整个荒古大地上也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绝色佳人,追求她的部族首领数不胜数。他的便宜老爹少典费尽心思和手段才从一众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将这位万人惦记的美人娶到了手。这件事当时被传为荒古大地的一段佳话,也因此事少典彻底坐稳了有熊氏大首领这把交椅。
事无绝对,没过多久族内便诊断出附宝是位石女,终其一生都无法繁衍子嗣。消息传出,其他部族的首领乐开了花。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再美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个没多大价值的花瓶罢了,为这样一个女人付出巨大代价实属不值。为此少典没少受到其他部族首领的奚落和嘲笑。偏偏为了贤名,他又不能恶了自己的妻子。
从此这件事便成为了少典的心病。可纵使他怒火再盛,也得装出一副和附宝琴瑟和睦的样子。本来这日子将就着也能过得下去。可轩辕的出生彻底刺激到了少典那紧蹦的神经,引爆了他压抑已久的怒火。从此轩辕和他的母亲附宝彻底被少典在心中宣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