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死神永生

在遥远森林的一个小村落里，衣着简朴的人们来来回回的忙碌着，准备在夜间架起篝火欢歌足舞，进行月之祭祀，迎接在夜里降生的孩子和那具有可能性神明。

相传只要村子要有孩童降生，村里便会举行最古老的仪式，向那存在于皎月之上的意志献祭鲜活之血，以求其向孩童赐予福佑，指明方向。只有献祭同族之血才能将其唤醒。老村长拄着一个破木头拐杖在巴掌大的村子来回蹙踅着，岁月留下的皱纹深深的刻在脸上，花白的头发干燥而杂乱，一双灰白的眼睛暗淡无光，使人不禁思考，那双灰暗的双眼是否已经目不能视。

但事实是无人怀疑，哪怕这个老人拄着拐杖走路都要颤颤巍巍，一副半身入土的模样。铛、铛、铛的清脆有力的打铁声从嘈杂的上街道蔓延开来，铁匠光着膀子，一身肌肉虬结，豆大的汗珠不停从上面滚落。

“可恶的老东西，都几百年了，还守着这么一个破村子，到底啥时候是个头。”铁匠斜靠在木柱上，即使双手抱臂也遮挡不住右胸口那可怖的疤痕，看着不远处一步三晃的糟老头小声嘀咕道。

老村长晃晃悠悠的走过来，在铁匠铺前缓缓站定，呆呆的抬头望了一眼白茫茫的天空，“王二，你在这铺子，有两百年了吧。”

“回村长，还不到，大概一百九一年十个月左右吧，也就再有个一两百年，等对门那个臭教书的一蹬腿，我也就该老死在这破铺子里了。”王二还是懒散的斜靠在木柱上，没有一点避讳漫不经心的回道，只是双眼也瞥了眼头顶上白茫茫的天空。

“这群孩子你看怎么样，有没有能继承你衣钵的。”老村长没有理会王二的抱怨转头望向对门书院里的玩闹的孩子们自顾自的说着。

“那个叫李富贵野小子不错，虽然实力低微，境界修炼缓慢，但出手阴毒狠辣，半点不顾及同窗之谊，像条疯狗一样。”王二一脸戏谑，显然也没把老村长的问话当回事，况且王二也深知李富贵是不可能成为继承人的。随即继续调笑说道：“那野小子实力垫底，屡遭针对，但却每次都能族武比赛中活下来，《调气法》应该已有小圆满了，只要不在族武大比中死掉，继承我这铺子，也能打个二三百年的铁，那野小子比我强，肯定能让您老省不少心。”

“唉，那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老村长微微叹了口气,脸上沟壑般的皱纹微微抖动:“不过《调气法》在我们手中不过是一门呼吸吐纳的功法，只能起到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作用，就算练至至臻又有什么用呢？”

“要怪就怪那臭书生去，都是他教的好”王二说。

“唉，朽木不可雕也，长风已经做得很好了。当年的事你还在耿耿于怀吗？”老村长无奈的叹息一声。

“我怎么忘？那可是我唯一的至亲。”王二脸上显出可怕的阴鸷神情，倏地站直身子，缓缓伸手摸着胸口的伤疤，“他就是躺在我胸口死的。”王二一字一句，就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一样。

老村长默然，望向书院中的目光带上些许哀伤。

王二也无语凝噎，只是抬头望向书院牌匾上的文武双全四个鎏金大字，目光憎恨。

书院内，一身材高大少年径直向坐在台阶上的瘦弱少年走去，两人的身材形成鲜明对比，一个孔武有力，一个骨瘦如柴，院中玩耍的少年们也都出奇般的一致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的看向两人。

“李富贵，你我若比武相逢，我一定打死你。”少年剑眉星目用平淡的语气说道，说完也不等回复，就跨步上了台阶，向学堂走去。

李富贵低头叹息，“嗯，知道了，大哥。”可人早已经走了。

此时一个少女蹦蹦跳跳地走过来，坐在李富贵身旁，大剌剌搭着李富贵的肩膀，不顾李富贵一脸的愁苦，欢声笑语的说道“别怕那王祺瑞，下次要是你和他对上了，我就把玲珑塔借你用，没想到那贱人被你重伤到躺了这么长时间连还魂丹也救不回来。”

李富贵没有说话，他甚至都懒得应付这个蛇蝎少女，那本命武器先不说自己能否驾驭，恐怕问郗灵摸一下那玲珑塔都不可能。院中的人们议论纷纷，间或瞥一眼李富贵，目光充满同情，刚才王祺瑞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院中所有人听清。

而李富贵目光飘渺，就连耳畔那些叽叽喳喳的吵闹也都好像在慢慢消失。思绪好像又飘回那个酷热难耐，令他血汗皆流的夏天。可怕的阴郁像乌云爬上他的眉梢。

他又忆起那个青衣女子，站在雨中俏笑倩兮的绝世身姿。

“李富贵，可别轻易就死了呀”

“李富贵，再不爬起来，下次可真的要没命了”

可恶啊，其实我早就已经放弃了，你为什么还要管我呢？

两人坐在树梢，并肩望明月。

“李富贵，你有没有想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有什么好想的，得到传承不就知道了吗，再说王二叔说过了，外面的世界很无聊的”

青衣少女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溪先生说过的话，外面有星辰大海，数不胜数的绝美风景和奇珍异兽。”

“得了吧，”李富贵望着漆黑如墨的夜色中孤悬的明月，“溪学生说的太玄乎了，这夜色能有什么不一样，哪可能有什么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河水。怎么，你不会真信了吧。”

“我信，”青衣少女转过头看向李富贵，脸上带着异常坚定的神色，“若外面的世界也与村中无异，那这世界未免也太无趣了。”

“李富贵，我，”青衣少女轻启朱唇，像是在积蓄着力量。而李富贵仍是低头不语。

“我是一定要到外面的世界去的！李富贵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李富贵浑身一颤，惊惧于少女的气魄。即使借着这浓重的夜色他也不敢转头看向少女，所以他仍是低着头。

一阵无言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