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世纪的终末,一桩离奇的命案牵扯出了命途坎坷的天才少女吕嘉挚。她被警方认为是命案的头号嫌疑人,却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新人刑警韦愚为寻找真相,一边保护吕嘉挚,一边向她刺探有关真相的所有线索。
同时,在这座城市里,开始传出这样一则这样的流言:江边那座承载了无边罪孽的世纪钟,将会在它敲响的那一刻,带走所有恶人的性命。
狭窄、潮湿又昏暗的水房里,女孩披散着头发跪在水池边,她校服外套被撕扯断线,衣服上沾满了污浊的水渍。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是被抓挠的血痕,眼角因为被重拳砸击过而肿胀充血。
狼狈,实在是狼狈,她却又开始苦恼,自己该如何和父母解释脸上身上的伤。
以往的话,他们是不会下手这么重的,更不会在脸上留下痕迹。但那人今天似乎心情不佳,铁了心要在她脸上来这么一拳。即便如此还是不够解气,他还要抓起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抵在墙上,拉扯当中撕坏了她的校服,还用磨得尖利的指甲在她脸上抓出了四道印子,当即便渗出了血。
现在的她,满身都是水房里污浊、肮脏的气息,混杂着有机物腐败的味道。上课铃已经打响有十五分钟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到教室,怎么面对老师和同学。尽管大家都知道,她一定是又被叶祺峰“修理”了,同学们已经习以为常,但一定还会有人在暗地里咒骂她,埋怨她把这样难闻的味道带进了教室。
于是她脱下外套,挽起袖子,打开水龙头,站在一堆墩布之上,用力搓洗自己的校服外套,似乎也想把自己不堪的记忆也冲洗掉,同时也在想,待会儿该用什么理由去应付老师。
可等她灰溜溜地从后门走进教室时,根本没有人注意她。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讲台,并爆发出了掌声。
讲台上站着一个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打扮很普通也很清新,她的眼睛如扁桃仁一般,眼角微微上挑,眉毛黑细,鼻梁挺立而鼻头小巧,嘴巴是不多见的猫唇,粉嫩的唇珠还带着光泽。
她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虽然一副典型的学生模样,面相与身形却透露出一种难以遮掩的媚态,看上去要比周围的同学都成熟。
“这位是从外校转来的新同学,吕嘉挚,从今天起将加入我们三十一班这个大家庭里,和我们一起拼搏冲刺高考,让我们掌声欢迎!”
马上就要高三了,这个紧要关头还转学,看来这人似乎在原来的学校里也混不下去了。但易兆星自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去揣测别人,毕竟现在在这个地方混不下去的人是她。
“大家好,我是吕嘉挚,很高兴能认识大家,还望多多关照。”
笑容很灿烂,但也很虚伪,看不出任何真诚。
或许这又是一个不好惹的主。
“那么吕嘉挚,你就暂时坐在易兆星旁边空着的位置吧。”
女孩抬起了头,和讲台上的新同学对视。在这个班里,所有人都有同桌,唯独她单人单桌。
没人愿意和她坐在一起,也没有人愿意和她交流,所有人都把她当做空气,仿佛一靠近她就会招致灾厄。
吕嘉挚径直走向了教室里唯一空出来的位置,走向了浑身湿淋淋、沾满污渍的易兆星。
在这短短的几十秒内,吕嘉挚的眼神一直向前,似乎想要和易兆星对视,可易兆星却一直在躲避。在易兆星看来,班上所有人都可能成为加害她的人,为她人生新的不幸添砖加瓦。现在又来了一个新的转学生,虽然一切都还没有尘埃落定,但易兆星却已经看到了结局。
这个看似特别、与众不同的吕嘉挚,马上就会淹没在这个大染缸里,或许自愿又或许被迫与叶祺峰同流合污。
而直接的受害者,永远只有她自己一人。
“不要和我说话。”在这堂课剩下的时间里,易兆星一直在心里默念,像是能够救命的咒语,甚至念着念着开始浑身颤抖,不知道是出于紧张,还是因为寒冷。
下课铃终于响起,易兆星像是得到了救赎一般准备离开教室,却被吕嘉挚的话语抢在了前面。
“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忍不住想问一句。”
“……”
“你是在害怕吗?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易兆星眼睛里的恐慌即将满溢,她大脑里的语言中枢似乎在这一瞬间失灵了,找不出可以用来回应这个问题的话语。
面对这样的情形,易兆星不顾面前吕嘉挚的满脸困惑,飞速转身逃跑。
这大概是她最擅长的手段之一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永远都是猎物,所以她要学会飞速逃跑。
一小时前,吕嘉挚解开了安全带,穿上了校服外套,并把拉链拉到了最上面,将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遮盖住了。校服是新的,书包是新的,书包里的课本也是新的。
她已经太久没有坐在正常的教室里学习过了。
驾驶座上坐着的年轻俊朗的男人留着清爽的短发,穿着黑色的运动夹克,看上去像个大学生。
而吕嘉挚开口叫了一声“韦警官”,并背起了自己的书包。
“谢谢你送我来上学。”
“不用谢,这是我的职责”,韦愚摆了摆手,但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事,“对了,你的档案对校方是高度保密的,所以你就放心去上学吧,不用想太多。”
吕嘉挚笑了笑说道:“劳您费心了,其实我不在意我的过去是否会被人知道,反正这些事情对于你们警察来说已经不是秘密了。”
“这个…你放心,这是你的隐私,我们绝对不会向外界公开的。”
“但是有件事我很好奇。”吕嘉挚伸手关掉了在一旁录音笔,那是韦愚用来记录她平时言语的,为的是能在私下反复听以便寻找线索。
“什么事?”
“韦警官觉得,我到底有没有杀人呢?”
韦愚像是触电一般向后退了一步,随后马上强迫自己恢复镇定。
尽管吕嘉挚一直笑着与她对视,但目光却不知道散向何处,看上去深不可测。
他要怎么让自己相信,这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居然是用钝刀把一个成年男人活活捅死的杀人魔鬼。
尽管韦愚时常会被吕嘉挚一些过于成熟、现实的言论吓到,认为她的心智足够去策划一起谋杀案,但韦愚却无法将吕嘉挚悲惨、坎坷的命运完全撇开。
如果她的动机,正是她那不断折磨她,并无法违抗的命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