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冰川的夜,还是很冷的。
S·米哈亚科考站,络腮胡子大鼻子青年,迎着风雪,用流利的华语嚷道:“任轩,再将就一晚就好了,明天我们就能住进新家了。”
任轩挥了挥右臂,表示知道了,随后弯腰钻进帐篷。
任轩将手中工兵铲丢在一旁,望着挖出来的一米八长,两尺深雪坑,想到明天就能住有暖气的铁皮板房了,嘴角难得浮现一抹笑容。
没有办法,神州此时尚没有在南冰川建站,所以只能借别人的站躲避风雪,开展小范围的冰川采样、勘察工作。
任轩在雪坑中铺好一个防潮垫,然后整个人和衣钻进一个保暖睡袋中。
呜呜呜,伴随着帐篷外,夜风嘶吼,那咵咵咵的声音又传来了。
任轩凭经验感觉,这咵咵声,应该是钻机轰鸣声,但是这声音离得有些远,隐隐约约,听得不是很真切!
任轩来了七天,这咵咵声,就整整陪了任轩七个晚上,任轩几乎每夜都要经历好长一番辗转发侧,再然后,任轩意识就会渐渐迷糊,进入到梦乡做一个奇怪、相同的梦。
在那梦中,任轩会清楚的看到,一个身穿红衣,美丽女子,云鬓散乱,胸口斜插一柄红色的剑,随着浮冰,漂到了,这片冰川大陆。
这红衣女子眼角挂着两行血泪,已干涸、凝固。
那红衣在梦中仰天叹息,自语说:“天下风云出我辈,纵有玄功有卵用?我,竟拔不出这一剑。“
任轩在梦中看到,那红衣女子之所以拔不出这柄剑,是因为这红色的剑,从女子左胸上部斜着向下,插在她腹中一颗乳白色珠子上。
这女子只要一拔那剑,那乳白色珠子似乎就要裂开,裂缝中就会绽放火红色光华!
而这时,这红衣女子便会浑身颤抖不止,面皮不住抖动,显然她拔剑时牵动这乳白色珠子的过程,让她极其痛苦!
任轩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如果红衣女子,强行拔剑,她的那颗珠子会碎的,红衣会死!
随着梦境深入,任轩看到这红衣女子,居然盘膝,双手奇怪挥舞着?任轩想,难道她在练什么功法!
呃?随着女子双手挥舞,任轩又看到,这红衣女子手臂挥舞的越来越慢,但却已在身前拉出道道残影?
随着红衣女子挥手拉出残影,任轩震惊的看到,红衣体内白色珠子上方,竟然出现一株葵花。
此时,南冰川是极昼?
任轩想,难道这红衣女子是希望通过葵花,连续吸收极昼日华,融化她白色珠子上的那红剑吗?
梦中景象忽的一变,任轩看到,南冰川迎来极夜了。
任轩有些吃惊,恍恍惚惚,他竟已在梦中陪了红衣女子半年了?!
半年过去了,那红剑仍在,插在红衣胸口!
梦中,红衣却在这时忽然皱眉,立眉对红剑说道:“天下风云出我辈,我就不信化不掉你。我去北边接着炼化你,每天都灼烧你!”
再然后,任轩看到梦中场景,忽的就变了,千里雪飘,万里云动,仿佛时光在流逝……
红衣女子不见了?
就在任轩梦中寻不到红衣,要梦醒时?
那红衣却又回来了,当然和红衣一起回来的还有她胸口那柄红色的剑。
任轩梦中看了下南冰川,原来却已又是极昼了?!
任轩想难道红衣刚从北极回来吗?
任轩看到,红衣又开始盘膝挥袖练功了……
梦中,转眼又是南冰川极夜了,红衣胸口剑仍在。
红衣站起身,她情绪很糟糕,她伸开雪白双臂,仰天发出一声凄厉长啸,任轩便看到红衣周身荡起一圈圈波纹涟漪,向外疾速扩散,任轩看到这红衣女子体内,流淌的竟是淡淡金色液体。
红衣低头对剑说道:“纵有玄功有卵用,你居然也突破了?!“
忽然,红衣又抬头,目光坚定,说道:“日华不能炼化,那月华呢?极度寒冷也是可以融化一切的!我去寻一套玄冰功法来练你。”
任轩,梦中看到,红衣第一次笑了,任轩想,这笑应该算倾城绝世吧?任轩看到南极冰海,浮冰都为之一顿,不再流动。
任轩猜测,红衣之所以会笑,一定是她想到了融化那剑后的轻松,红衣身体轻盈,像鸟一样飞。
红衣转身欲离开,任轩知道红衣要去找玄冰功法。
可是,任轩却看到红衣背影僵在原地,少许,红衣又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喃喃低语道:
“不行,万一再遇到那个人怎么办?这一剑我还未拔出,他若再刺我一剑,我如何接得下?”
唉,红衣幽幽叹了口气,道,“提刀跨马挥鬼雨,我竟连离开这里的勇气都没有?”
“算了,练出一个分身去寻玄冰功法。”
“我现在是金丹,但还无法分身,若想化形分身,须修至元婴。”
梦中,红衣女子独立冰川,好一阵唏嘘。
接下来,任轩就看到红衣,她真的很忙,她奔波于两极极昼,修炼心中葵花。
在梦中,任轩不知是过了多久,红衣去北极不在时,他眼前白云过隙,浮云掠过。
又是极昼,任轩看到红衣又回来了?红衣嘴角挂着笑,
红衣双手胸前结出玄奥手印,她身体光华一闪,身边又出现一个两尺来高,小红衣。
红衣与小红衣告别,红衣挥了挥衣袖,说:“去吧,帮我寻一套玄冰功法回来。”
小红衣回眸一笑:“嗯,等我,我去去就回。”
红衣望着小红衣,远去了,她眼中都是羡慕,小红衣胸口没有剑。
一年、两年、三年、许多年过去,任轩不禁替梦中红衣叹息,红衣没有等到小红衣回来。
陪伴红衣的依旧是,日复一日不停的修炼,
“哈哈哈,天下风云出我辈,我?我?我是谁?我是谁?我竟忘记我是谁了!!
红衣只知道修练,她竟忘记了她是谁。红衣如痴如魔……
终,又一日,南极极夜将至,任轩看到、又一个和红衣很像的白发女子来了,这白发身穿一身白衣,眼露红芒。
白发女子,胸口竟也插了一柄剑,那是一柄青色的剑。
白发女子仿佛回自己家般自然,她说:“你让让,我要加固剑!“
听了白发女子的话,红衣很生气,红衣抬手要拍白发!
不过,当红衣看到白发女子红色的泪和胸口的剑时,红衣却又心软了,红衣扬起的手,缓缓落下。
红衣叹了口气,竟耐心,说道:“妹妹,等我一天。我炼化心剑,明天就走。”
那白发见红衣如此好说话,竟点头笑了笑。
白发点头道:“我也不急这一天,等你就是,你走了,我在你的位置加固剑!”
红衣疑惑问道:“妹妹却为何加固此剑!”
白发女子眼中尽是冰冷,道:“我千里寻他,以身相许,他竟狠心刺我一剑!”
闻白发之言,红衣心中旧伤被触动,红衣紧握双拳,长长指甲深深刺入肉中,鲜血流出,红衣恨声道:
“唉,这世间确有太多负心人,该杀之人!”
白发见红衣手心被指甲刺破流出鲜血,她忽的一下飘到红衣身边,白发拉起红衣流血双手,就往自己白衣上擦。
白发又问:“姐姐,你在这里多久了?为何胸口也有剑?”
红衣长叹一声,道:“多久我不记得了,我记得那男人刺来一剑,我没有去挡,跌落悬崖了,坠入海底,这剑插在我内丹上,我当时无法聚力,险些葬身鱼腹。这剑,我拔了很多年,拔不出!”
白发奇怪看着红衣,道:“姐姐你为何要拔它?你难道被负心人伤的还不够吗?还准备让无情人再多刺你一剑?!”
“我??“红衣望着白发,竟无言以对。
白发抚着红衣秀发,道:“我的傻姐姐,我的痴姐姐,你明天不许走,我怕你再被人骗,你就在这里陪我,加固心中剑!”
红衣感觉到白发那发自肺腑的真诚,她顺从点头应道:“嗯,妹妹,我就留下来陪你,与你一起说说话,陪你加固剑。”
南极极夜至,任轩明白了白发为何要此时前来加固心中剑,却原来白发体内竟然有一株冰莲,这冰莲最喜月华。
转眼半年过了去,极昼至,白发要走了,轮到红衣运葵花吸收日华,加固剑!
红衣冲白发挥别:“妹妹你去吧,过半年来这里寻我。”
望着白发远去,红衣心中又落寞了,她不知道白发会不会如曾经的小红衣一样,一去不返。
红衣低头自语道:“白发说的对,我必须加固剑,只有牢记这一剑,我才不会被人骗,才不会受伤!”
红衣运转葵花诀,咦?
红衣居然看到白发去而复返,又飞回来了?
白发一下飞入红衣怀中,哭着说:“姐,我不走了,我舍不得你了。”
半年,朝夕相处,红衣白发早就日久生情,红衣使劲揉着那满头白发,轻笑道:“你个傻妹妹,就知道你舍不得。”
又是半年过,极夜至,红衣没走,留下陪白发……,红衣陪白发,白发伴红衣,时光流走……
不知何时,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竟然合体了,变成了同一个人。
呜呜,咵咵咵,暴风雪夜,钻机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