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地八荒,九州百族,三千地仙征修罗,七十万将士埋骨,女子守国门,天子亡社稷。
杀生剑下几多亡魂,四海涛涛罪登九天,天道不仁以万物为趋*,从此听调不听宣。
桃花林里的白帝忆往昔,九重天上的天帝布杀局,魔域今夜难眠,帝星双落。
一个无趣的世界,一张网,一些旧事。
“说起来,安魂灯还是你送给我的呢,就留在你身边吧。”
走过易水寒的瞬间,墨白眼中的笑意淡去,目光直指长恨仙子:“他是我的朋友。”
“所以呢?”
墨白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要杀的人是我,与他无关。”
“还有吗?”
“你不该伤他。”
长恨仙子看向困在霞光里的易水寒,却是说道:“可我现在改主意了,人都得罪了,也就没必要留着了,你说对吗?”
墨白指尖一点青炎突的窜起,刹那间,千里风云骤变,剑气纵横九天。
“倾天剑,青阳倒是大方,连看家的本事都教给你了。”
长恨仙子生出几分兴致,任由千里长空,万里剑气,汇聚成那倾天之剑。
剑落,长空一清白水崩塌。
蜂起的江水里,一道道巨浪似有天高,长恨仙子的眼中却只有自己手中的天刀,刀起,风云失色天地无光,刀落,世间便只剩那一刀的绚丽,任你剑气万里,只落得在那刀光下寸寸崩塌。
墨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刀到了面前,割开他的脖子,斩落他的脑袋,分解着他的身体,世间万物,似乎都淹没在了那一抹刀光中,当倾天之剑碎成齑粉,当他身首分离,突然,在那暗淡的余晖中,一道剑光暴起,弱小却执着着。
“一注,流命。”
那一剑如风似电,与长恨仙子擦肩而过,墨白拼尽全力的一剑,却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
“青阳剑仙杀生剑,你还没学到家呢。”长恨仙子的身形淡去,那里,一轮弯月冉冉升起,把这黯淡无光的世界撑的支离破碎,光,刺的墨白睁不开眼睛,他索性合起眼眸,他已经尽力了。
地仙之下皆凡人,早已注定的结局,又何必执着呢。
蓦然间,似有人在他耳边问道:“你放弃了?”
“没有。”
他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人又问:“那何不在挥一剑?”
那声音一遍遍的回荡在耳边,在心中,在胸膛里,犹如一团火焰,炽热的似要炸开了。
很久之前,久到他几乎要忘却了,他一遍遍的挥舞树枝,直到手心磨出水泡,水泡破了流出了血,血干了又磨出水泡,他哭着对李道仙说道:“师父,弟子太笨了,弟子学不会。”
李道仙平日里很严厉,那天却出奇的温柔,只问了一句:“你怕死吗?”
“不怕。”
他回答的斩钉截铁。
李道仙摸摸他的头道:“等你学会了害怕,心里有了对生的牵挂,你就会了。”
剑出,平平无奇,却把这天地间的颜色都盖压下去三分。
“二注,执生。”
轰。
剑光瞬息及至,天地同震,弯月两分碎成光影,当一切都散去,惊风剑抵在行云的刀背上,剑风掀起长恨仙子几缕发丝,她赞道:“你很不错,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恐怕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可惜,仙凡之别大到你向死而生也仍是无用。”
前方,江水清澈,映出一轮弯月,墨白的嘴里嘟囔着:“我小时候总问师父,人为什么要成仙,他说仙不可逆,人总要去更高处看一看方不枉此生,我一直不以为然,原来是我错了。”
一道恐怖的刀痕浮现,从眉心斜至胸膛,他问:“这一刀有名字吗?”
“月读。”
刀落,墨白无力的向前冲去,跪倒在江面上,鲜血染红了眼睛,他看见水下的弯月越来越清晰了。
“住手。”
一声怒喝,万里云雾汇聚一处,其中隐现剑光,一道横贯长空的巨剑显露身形,剑身斜落,直把那水中月死死的镇压在江底,激的一江白水暴涨似有千丈。
长恨仙子的背后,一道青芒激射而来,她看都没看一眼,手中行云往后一挥,轰的一声,千里江水为之一空。
青芒散去,那是一柄天青色的剑,剑尖抵在行云的刀尖上。
长恨仙子微微一笑:“仙剑青袅,你总算舍得现身了。”
墨白看着前方走来的那人,早已透支的身体朝前倒去。
一只大手抱住了他,青阳真人本就清冷的脸越发阴沉了,怒道:“我若慢上半分,他的命就没了。”
长恨仙子白了他一眼道:“你做师父的都不在意,我又何必在意呢。”
青阳真人一甩袍袖,卷走易水寒头顶的安魂灯,并把墨白扔了过去道:“带他走。”
易水寒何等的心思机巧,抱起墨白就撞碎虚空而去,那诡异的身法惹得青阳真人多看了几眼。
“你那弟子竟能与他结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长恨仙子的话中意有所指,青阳真人追问道:“他是何来历?”
“不清楚,不能说,更不想说。”
“能让你心有顾忌的,天下间屈指可数,难道是那几处的传人?”
长恨仙子却不接他的话,转而说道:“为了帮你,我可是从无欲海千里迢迢的赶了过来,把人都给得罪光了,那些老顽固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我呢。”
青阳真人一改往日的高冷,陪着笑脸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告辞。”
长恨仙子拦住去路道:“你我也几十年没见了,该叙叙旧了。”话落刀出,那一刀的威势,更胜之前千百倍。
青袅如烟,青阳真人蓦的消失在原地,一道蔓延万里的剑光,印着夕阳余晖,从长空直落而下。
原本平静的白江,一天里掀起无数的巨浪,两岸凡人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着满天神佛的保佑。
江边,薛姓道姑领着周珂,每当有浪潮涌来,她一挥拂尘潮水就又退了回去。
周珂怯怯的道:“师父,那青阳真人看着很厉害的样子,长恨师叔不会有事吧?”
“放心好了,你长恨师叔天赋异禀,是除了祖师她老人家外,唯一一个可以在一甲子内晋升地仙境的,她若愿意,杀了那青阳也非难事。”
周珂揉捏着衣角,眼中的忧色非但没有淡去,反而更浓了几分,道姑见了不免忧心,说道:“不过你长恨师叔不是来杀人的,她是来救人的。”
周珂又惊又喜道:“啊,为什么?”
“你长恨师叔曾在边疆呆过几年,和那青阳有些交情。”道姑不愿多说,似乎心有顾忌,看着难掩欣喜之色的周珂,她的眼中闪过复杂之色。